终端屏幕还亮着，映出南美小镇那个小女孩的脸。她眼睛红红的，手里紧紧抓着一块绣了双生花的红布，声音发抖：“我也能有那样的光吗？”
江晚没有马上回答。
她只是看着屏幕，手指轻轻碰了下键盘，然后点了关闭。画面黑下去的时候，她转头看向沈倾寒。
沈倾寒站在操作台另一边，指尖还有刚才碰屏幕留下的微光。她没说话，但眼神变了——不像之前那么冷，而是多了一点别的东西，像是心里藏着什么。
江晚站起来，走到数据投影仪前。她调出一个加密文件，编号是“x-161”。这是她们第一次刻反制符文那天留下的记录。屏幕上显示两条心率线，缠在一起。
“我想试一次。”她说。
沈倾寒一听就明白了。她皱眉，声音很轻：“别。”
“不是重做实验。”江晚回头，“是把它补全。”
她指着图上一个断掉的地方——那是血契最强时系统崩溃的位置。“这里少了数据。如果我们想知道血契到底怎么起作用，就得再触发一次共鸣。但这次不能让你一个人扛。”
沈倾寒走近一步，袖口有点暗色渗出来。她盯着投影里那两个叠在一起的图腾，低声说：“你不知道那种痛有多狠。”
“我知道。”江晚打断她，“我见过你被针扎进皮肤，见过你在黑夜里咬破嘴也不出声。那些事……你压在心里，可我一直记得。”
她说完，抬手打开了权限面板。系统立刻响了提示音：【生物心跳认证已绑定，操作需匹配指定心率】
沈倾寒一愣。
她伸手想去关，发现所有接口都被切断了。她猛地抬头：“你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你吹骨哨的时候。”江晚看着她，“我知道你会拦我，所以我提前准备好了。”
沈倾寒呼吸一紧。她盯着江晚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笑得很轻，也很苦：“你就这么肯定，你能受得了我受过的伤？”
“我不是替你。”江晚走回来，握住她的手，“是我们一起走的路，不该只由你一个人记住疼。”
她另一只手从脖子上取下一枚金属片，边上刻着细纹，是当年从苗疆古书拓下来的符文。她把金属片放在两人锁骨图腾投影交叉的位置。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沈倾寒想抽手，却被江晚紧紧抓住。江晚说：“听我说完。滴血认主从来不是谁听谁的。它是选择——选择把命交给对方，也把心交出去。这一次，换我来启动。”
说完，她用指甲划破手指。
一滴血落下去，正好落在投影中间。
突然，光炸开了。
不是刺眼的红，而是一种柔和的、透明的光，从图腾处散开，顺着她们的手臂往上爬。江晚身子晃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冲进了脑子。
画面一下子涌进来——
一间病房，门是铁的，灯很白。一个小女孩缩在角落，胳膊上有针眼，眼神空空的。她抬起手，看见自己锁骨上的图案在流血，像一朵刚开就裂了的花。
接着又一个画面——下雨的晚上，楼梯顶上，一个女人被人推下来，头发甩过栏杆，落地的声音很闷。她躺在地上，死前最后看到的，是母亲冷冷的脸。
江晚咬牙撑住桌子，额头出汗。这些不是她的记忆，却是她最熟悉的噩梦。
但她没退。
她在心里说：“我在，别怕。”
下一秒，沈倾寒猛地睁眼。
“你说什么？”她脱口而出。
江晚喘了口气，站稳：“我没说话。”
沈倾寒愣住。她看着江晚，嘴唇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过了几秒，她小声说：“可我……听见了。”
江晚笑了，眼角有点湿：“你现在知道了？血契真正的功能，不是控制，也不是加力量。”
“那是什么？”
“是能听见对方的心。”
沈倾寒低头看自己的手，还在抖。她闭上眼，在心里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怕吗？不怕有一天我会失控，伤害你？”
江晚没开口。
但她清楚地“听”到了。
她走上前，额头抵住沈倾寒的额头，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她在心里回：“如果你真要伤我，就不会问这个问题。”
沈倾寒肩膀一抖。
压了很久的东西好像裂开了一道缝。她不再挣扎，任那种暖暖的感觉慢慢流进身体。
这时，警报响了。
红灯闪，天花板上的金属门开始往下落，要封住出口。系统弹出警告：【检测到高能共鸣，判定为入侵，启动防御】
江晚看了一眼控制台：“防护系统被触发了，得手动关掉。”
她转身要去操作，被沈倾寒拉住。
“等等。”沈倾寒声音有点哑，“让我来。”
她闭上眼，集中精神。锁骨上的图腾动了，原本不动的双生花慢慢展开花瓣，像终于开了。她调动和江晚一样的能量，直接向主机发指令。
【权限验证中……源信号确认：双生契约持有者，身份合法。解除封锁。】
门停了，红灯灭了。
江晚松了口气，回头看沈倾寒。她脸色白，额头冒汗，但眼神清楚。
“你做到了。”江晚轻声说。
沈倾寒睁开眼，没马上说话。她看着江晚，伸手摸她左手手指——那里有一道旧疤，细细的，藏在皮肤里。
“这是你前世挣扎时留下的？”她问。
江晚点头：“那时候，没人帮我。”
沈倾寒握紧她的手：“以后有。”
她顿了顿，在心里说了一句。
江晚笑了：“你说‘我会守着你，哪怕世界塌下来’？”
沈倾寒一怔：“你……又听见了？”
“每一句都听见了。”江晚靠在她肩上，“其实我一直想问，那些夜里我睡着的时候，你是不是经常抱着我，一遍遍说‘我爱你’？”
沈倾寒呼吸一停。
她没否认。
很久后，她抬起手，把图腾贴在江晚锁骨上。两朵花的光影合在一起，跳动频率一样，像心跳。
“姐姐死前说了什么？”她忽然问。
江晚安静下来。
她知道姐姐对沈倾寒有多重要。
“她说……”江晚慢慢说，“‘替我活下去，也要为自己活’。”
沈倾寒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里的血丝淡了些。她轻声说：“刚才……我好像看见她了。站在门口，对我笑。”
江晚立刻握住她的手腕，不重，但不让挣。
“那是假的。”她说，“但现在不一样了。你能分清，因为你不是一个人了。”
沈倾寒深吸一口气，点头。
她们坐回操作台前，肩挨着肩，手还拉着。屏幕上代码一行行滚。
江晚忽然觉得胸口发热。
她低头，发现自己的图腾在发烫，像有人在传话。
她在心里问：“你在想什么？”
几秒后，沈倾寒嘴角微微扬起。
她没睁眼，也没动，但在心里回了一句。
江晚笑了，眼角有光。
她们就这样坐着，谁也没说话。
灯光很柔，实验室只有机器的轻响。
屏幕突然刷新，跳出一个新数据包，来源不明，加密很高。
江晚伸手要去点，被沈倾寒轻轻按住。
沈倾寒睁开眼，眼神平静。
她看着屏幕右下角跳动的进度条，低声说：“等一下。”
她的手慢慢盖上江晚的手背。
下一秒，江晚在心里听见了她的声音——
“让我先告诉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