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停在02:59，屏幕黑了。
江晚还抓着沈倾寒的手腕，血从接口滴下来，落在金属槽里，积了一小滩。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脉搏跳得很快，像是要冲出来。
“还没完。”江晚说，“现在不能死。”
沈倾寒没动，眼神还在闪，但已经乱了。她张了张嘴，声音很哑：“我是E……你是L……我们是启动键。”
“那又怎样？”江晚捏紧她的手腕，“你现在站都站不稳，怎么当钥匙？”
她一把拔掉电源线，屏幕彻底灭了。房间里变暗，只有通风口透进来一点光。江晚拉着沈倾寒往外走，脚步很稳。她们穿过主控区，推开一扇铁门，进了隔壁的隔音室。
门关上后，外面的声音全没了。
这里没有窗户，四面墙都很厚，地上有碎瓷片，墙上全是划痕。以前有人在这里发疯，砸东西，喊到嗓子哑。现在空荡荡的，只剩一个架子，上面放着几个旧瓷瓶。
沈倾寒站在门口，身体晃了一下。
江晚松开她的手，靠在门边。“你想砸就砸。”她说，“没人听得见。”
沈倾寒不说话，走过去拿起一只瓷瓶，狠狠摔在地上。瓶子炸开，碎片飞得到处都是。她又拿第二只，再摔。第三只、第四只……直到架子空了。
她蹲下去，捡起一块尖的碎片，走到墙边开始刻字。
一下一下，很慢，但很用力。碎瓷刮着墙，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的手掌被划破，血顺着手指流下来，但她不停。
江晚一直看着她。
最后一个字刻完，沈倾寒跪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那片碎瓷。掌心全是血，有的已经干了，有的还在流。她低着头，肩膀轻轻抖。
墙上写着四个大字：杀沈明远。
江晚这才动了。
她从袖子里抽出匕首，快步上前，刀刃抵住沈倾寒的喉咙。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沈倾寒终于抬头。
“很好。”江晚盯着她的眼睛，“那你打算从谁开始？”
沈倾寒喘了口气，嘴唇动了动。
“我定个规矩。”江晚压低声音，“你每伤自己一次，我就杀一个姓沈的。沈昭、沈明远、陆曼……他们一个个死。”
沈倾寒猛地睁大眼睛。
“你不让我活，他们也别想活。”江晚冷笑，“你说你是工具？行，那就让他们先报废。”
她收回匕首，蹲下来抓住沈倾寒的手。血沾在她手上，是热的。她低头，用舌尖舔了舔对方手背上的血。
沈倾寒整个人僵住。
江晚抬头看她，眼神很亮。“这样才对。”她说，“疼就疼，但要记住是谁欠你的。”
沈倾寒突然抬手，拳头砸向墙壁。江晚反应很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顺势把她按在墙上。碎瓷扎进后背，她皱了下眉，但没躲。
“你不该管我！”沈倾寒吼出来，声音撕裂。
“我不是管你。”江晚额头碰着她的额头，“我是陪你一起疯。”
她松开手，捡起一片锋利的碎瓷，在自己左手旧疤上轻轻一划。血立刻冒出来，顺着疤痕流下。
“你疼，我也疼。”她说，“但你要活着。活着看他跪下求你放过他。”
沈倾寒呼吸急促，眼里的红血丝慢慢退去。她看着江晚流血的手，忽然笑了，嘴角咧开，带着血味。
“那你先杀了我。”她说。
“我不杀你。”江晚摇头，“我要你亲手写完这四个字——用他的血。”
沈倾寒不说话，只是看着墙上的字。过了很久，她慢慢滑坐在地，背靠着墙，闭上眼。
江晚坐在她旁边，两人只隔一手的距离。空气里有血腥味，也有灰尘味。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整个世界都被隔开了。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沈倾寒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江晚没回答。
“我不是恨他。”沈倾寒睁开眼，直直看着前方，“我是怕我变成他。”
江晚转头看她。
“他把我做成工具，给我记忆，控制我的情绪……可我现在做的，是不是也在控制你？”
“你没控制我。”江晚说，“你只是需要一个人拉你回来。”
“可我拉不住自己。”沈倾寒抬起手，看掌心的伤口，“每次想到那些事，我就想毁掉所有东西，包括我自己。”
“那就毁。”江晚抓住她的手，“但在那之前，先让他尝一遍你受过的痛。”
沈倾寒转头看她，眼里闪了一下光。
“你不怕我哪天失控？”她问。
“怕。”江晚点头，“但我更怕你把自己关死。”
沈倾寒沉默了很久。然后她慢慢靠向江晚，头轻轻搭在她肩上。血从手掌滴下来，落在地上，一滴，两滴。
江晚没动，让她靠着。
“你说我们是E和L。”沈倾寒低声说，“可现在，我不想当引擎，也不想当连接器。”
“那就当人。”江晚说，“两个要报仇的人。”
沈倾寒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肩膀松了一些。
江晚伸手，解开她左手的绷带。一圈圈布落下，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深疤。她用自己的血，在那道疤上画了一横。
“这是记号。”她说，“你伤一次，我就跟着伤一次。但你不许再偷偷伤害自己。”
沈倾寒看着那道血痕，很久，点了点头。
江晚把匕首插回袖子，又从衣服内袋拿出一块干净布条，掰开沈倾寒的手，一点点包扎。血浸透第一层，她就再裹一层。最后打结时，手指用了点力。
“记住这个痛。”她说，“下次想伤害自己前，想想我会怎么做。”
沈倾寒没挣，也没说话。
江晚站起来，走到墙边，用手抹过“杀沈明远”四个字。指尖沾上混着灰的血泥，她转身，在对面墙上写下新的名字：沈明远。
然后划了一道斜线，把它叉掉。
“这不是预告。”她说，“是判决。”
她回身看向沈倾寒。“你还记得实验室最深处那扇门吗？”
沈倾寒点头。
“那里有台机器，连着地下电网。”江晚走近她，“等我们进去那天，我会让你亲手按下开关。”
沈倾寒缓缓抬起眼。
“我要他醒着。”她说，“我要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以。”江晚伸出手，“但你得活着走出来。”
沈倾寒握住她的手，用力捏紧。
两人坐在墙角，四周是碎瓷和血迹。江晚靠着墙，闭了会儿眼。再睁眼时，她拿出一枚U盘，插进终端接口。
屏幕亮了，跳出一段加密日志。
江晚输入密码。
文件开始加载，画面闪烁，出现一个男人。他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台前，手里拿着针管。
沈倾寒的身体一下子绷紧。
江晚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继续操作。
画面中的男人开口了。
“第197次测试准备就绪。”他说，“样本E与L即将进入融合阶段。若成功，极光计划将正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