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手还按在双生花图腾的中间，指尖发烫。她感觉那股力量往下压，像是要把她们两人一起压进地底。沈倾寒靠在她身上，身体很轻，呼吸几乎没了。
图谱上的数字停在99%，不再动了。
风从头顶的裂缝吹下来，眼睛都睁不开。极光落下来，缠住她们的手和腰，像金线越收越紧。江晚知道，就差一点——可这一步，踩不到实处。
她低头看沈倾寒。沈倾寒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是灰的，没有光。嘴唇干裂，嘴角有干掉的血。江晚伸手摸她的脸，皮肤冷得像冰。
“沈倾寒。”她叫了一声。
没反应。
江晚咬破舌尖，嘴里全是血腥味。她俯身，把嘴贴到沈倾寒唇上，用力撬开牙关，把带血的唾液渡进去。这不是亲，是逼她醒。
沈倾寒的眼皮颤了一下。
下一秒，她的手突然扣住江晚后颈，力气很大，差点掐死她。她张嘴，含住江晚流血的舌尖，狠狠吸了一口。一股冰冷的气息冲进江晚体内，让她全身僵住。
那是毒，还混着别的东西。
江晚没退。她反而更用力地压上去，双手捧住沈倾寒的脸，把最后一口血喂进去。两人的嘴唇都破了，血混在一起，顺着下巴滴到地上，落在图谱上，发出“滋”的一声。
金色的光从她们接触的地方炸开。
不是往外散，是往里塌。声音一下子全没了。江晚觉得骨头在化，血液变成光，意识被拉长、撕开，又拼回去。她看到很多画面：小时候妈妈抱着她说“晚晚乖”，王浩挥拳时的脸，沈倾寒在爆炸前夜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
然后一切安静了。
光点从她们身体里冒出来，像雨一样往上飞，撞上天花板，又散成无数小金点。这些光点落在实验室的废墟上。断掉的金属管、碎屏幕、倒下的架子……只要被光碰到，就开始长花。
白色的花瓣，中间是淡金色的蕊，茎是深红的，像血管一样微微跳动。一朵接一朵，在废墟里开出来。整个北极都被照亮了，远远看去，像雪地上燃起了一场火。
沈倾寒忽然咳了一声。
她整个人软了，头歪向一边，嘴角流出带血的泡泡。一个泡泡破了，里面不是血，是一片小小的花瓣，透明的，边缘闪着金光。
江晚立刻托住她后背，把她抱进怀里。沈倾寒的身体很冷，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她的手动了动，抓不住东西，只是本能地往江晚这边伸。
“我在这。”江晚说。
沈倾寒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下，才看清她的脸。她想说话，又咳了一声，第二片花瓣从嘴里掉出来，落在江晚手背上，温温的，像活的一样。
“原来这就是……”她声音很小，说不完。
江晚没问是什么。她把花瓣攥进手心，用力握紧。皮肤破了，血流出来，包住花瓣。她感觉到一股暖流从伤口进去，顺着胳膊往上走，最后停在心口。
那里原来是空的，现在有了重量。
她低头看沈倾寒，对方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发青。但她还在笑，笑得很轻，几乎看不出来。
“你说过，爱是选择一起走到最后。”沈倾寒说。
“我说过。”江晚点头。
“可走到最后的人，总会有一个先倒下。”
江晚摇头：“不是的。”
她把沈倾寒抱得更紧，一只手贴在她后背，正好压住双生花曾经出现的位置。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但她能感觉到热度，像有什么在皮肤下重新长出来。
“是我允许你先崩溃。”她说，“也是你允许我撑住。”
沈倾寒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神变了。不是疯，也不是冷，是一种终于放松的样子。
她抬手，指尖擦过江晚的下巴，慢慢移到脖子边，停在那里。动作很慢，像怕吓跑什么。
“心跳不一样了。”她说。
江晚也发现了。她们的脉搏不再是同步的“咚、咚”，而是更深的震动，从骨头里传出来的。每一次跳动，周围的光点都会闪一下。
她低头，在沈倾寒耳边说：“因为我们不用再共用一颗心了。”
“我们就是一颗心。”
沈倾寒的手滑下来，勾住她手腕。手指很凉，但江晚不觉得冷。那股凉顺着血管上来，和她体内的热混在一起，变成新的节奏。
外面传来声音。
不是风，也不是冰裂。是大地深处传来的震动。江晚抬头，看见远处的冰层开始裂开，一道接一道，向外扩散。裂缝里透出金光，和她们身上的光一样。
那些花还在开。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有的从冰下钻出来，根扎在冻土里，花瓣对着极光轻轻晃。
沈倾寒靠在她肩上，呼吸越来越弱。她第三次咳出血，这次没有花瓣，只有一小块叶子形状的晶体，落在江晚膝盖上。
江晚捡起来，放回她嘴边。沈倾寒下意识舔了一下，晶体化了。
“你会怕吗？”沈倾寒问。
“不会。”江晚说。
“如果我真的消失了，你会记得来找我？”
“我不用找。”江晚看着她，“你在我身体里，我怎么丢得掉你？”
沈倾寒笑了。这次笑得清楚了些，眼角有点细纹。她想抬手碰江晚的脸，但手太重，只抬了一半就落下了。
江晚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心跳平稳，有力。
光点还在下。她们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轮廓开始模糊。可她们始终贴在一起，哪怕只剩光，也没分开。
冰裂的声音越来越近，像钟声。第一道裂缝已经到了实验室下面，金光从地底涌上来，照在她们脸上。
江晚感觉到沈倾寒的意识在下沉，不是消失，是进入她身体更深的地方。她不用眼睛看，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她低头，在沈倾寒额头上咬了一口。不重，但破了皮。血顺着眉毛流进发际。
沈倾寒没躲。她抬起另一只手，抱住江晚的腰，把自己往她怀里挤了挤。
“爱无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