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器的光还在闪，倒计时显示00:04:32。
沈倾寒靠在江晚肩上，呼吸很稳。她慢慢抬头，手从江晚手里滑出来，摸了摸自己锁骨上的纹身。那朵双生花不再发红，变成了暗金色。
她站起来，动作轻但很稳。
江晚没动，只是抬头看她。她的手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手指微微弯着。
沈倾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弯腰捡起地上的骨笛。那是一根白色的短笛，不知道用什么骨头做的，表面有很多细裂纹。
她把笛子放在嘴边，吹了一声。
声音不大，也不刺耳，像风吹过石头缝。但地面突然抖了一下。
沙子和小石头从上面掉下来，砸在古籍上，发出闷响。墙角的蛇皮动了一下，像是被谁拉了一把。接着地面开始晃动。黑影从裂缝里钻出来，贴着墙快速爬行，看不清是什么蛇。
江晚站起身，往后退一步，背靠岩壁。她袖子一滑，一片小刀片落在手里。
蛇越来越多，围成一个圈。有的抬起头，吐着舌头，眼睛是黄色的。外面几条蛇开始缠在一起，绕成螺旋形。
沈倾寒又吹了一下。
这次声音更长，有节奏：三短一长，停一下，再两短。
中间的蛇群分开，一条黑色的眼镜王蛇游了出来。它的鳞片不反光，像吸了光一样。头比普通眼镜蛇大，额头有一道竖线，像一只闭着的眼睛。
它游到沈倾寒脚边，先绕她一圈，尾巴轻轻扫过她的鞋。
然后才抬起头，身体立起来，和她视线齐平。
沈倾寒看着它，手指敲了两下笛子。
蛇停了一会儿，低下头，张开嘴，吐出一个铜环。铜环很旧，里面刻着奇怪的符号，放进她手心时还有点热。
她把铜环戴在左手小指上，伸出手臂。
蛇慢慢爬上她的手腕，一圈圈缠上来，最后停在她肩上，舌头轻轻碰了碰她的耳朵。
江晚上前一步，刀片划过去。
刀尖停在蛇脖子前一厘米。蛇立刻绷紧，脖子张开，露出黑白花纹。
“它是她的。”江晚声音不高，“你的血只能给我。”
沈倾寒没回头，左手轻轻一动，蛇就低下头，不再防备。
她转过身，看着江晚。“我知道。”
江晚没收回刀。她盯着蛇的眼睛，直到它闭上。
然后她后退一步，把刀收进袖子里。
沈倾寒面向前方，抬起右手，用拇指擦过蛇的右眼。
蛇皮裂开，血流出来，顺着她手臂往下。她低头，舔了舔伤口，把血吸进嘴里。
蛇全身抽动，却没逃。
“现在，你是我的了。”她说。
话音落下，所有蛇都趴在地上，肚子贴着岩石，头朝中心低下去。它们开始移动，一条接一条，连成一个大图案。
先是左边半朵花，再是右边半朵，最后合成一朵完整的双生花。每片“花瓣”由不同蛇组成，颜色分明，和墙上刻的一样。
沈倾寒走下两步，站在花心位置。她的影子正好落在中心点。
江晚跟上来，站在她右边半步。
“你以前做不到。”江晚说。
“以前我靠毒。”沈倾寒看着脚下，“它怕的是药，不是我。”
“现在呢？”
“现在它认的是我这个人。”她指着胸口，“不是实验体，不是疯子，也不是谁的女儿。就是我。”
江晚没说话，伸手握住她的手。
沈倾寒也抓紧她，十指紧扣。
蛇还在她手臂上，血已经止住，伤口变黑，像烧过一样。它的眼睛只剩一条缝，但还是跟着主人看的方向。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沈倾寒问。
蛇点点头。
“以后见她，低头。”
蛇点头。
“伤她的人，杀了。”
蛇点了三次头。
江晚忽然问：“如果命令冲突，你听谁的？”
蛇转向她，停了几秒，然后慢慢把头转向沈倾寒。
沈倾寒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带血的笑，就是普通的笑。
“它知道。”她说，“我们是一体的。”
江晚也笑了，笑得很淡，但眼里有光。
外面没有风，也没有声音。只有接收器还在闪，倒计时变成00:02:18。
沈倾寒松开江晚的手，蹲下，手指碰了碰脚下的蛇。一条青灰色的竹叶青立刻翻过身，露出肚子，像在献上自己。
她沿着花的线条走一遍，每遇到一种蛇，就停下让它们闻她的气味。有的蹭她鞋，有的只是抬头看着她。
最后她回到中心，站定。
“以前它们围着我，是因为我有毒。”她说，“现在它们臣服，是因为我是我。”
江晚站在她身后半步。
“那你还需要它们吗？”
沈倾寒回头看她。
“需要。”她说，“但现在是我选它们，不是它们控制我。”
她抬起手臂，蛇顺着滑到前面，头高高扬起，独眼看向远处黑暗。
江晚走近，伸手摸了摸蛇背。鳞片冷而硬，但在她手下轻轻起伏，像会呼吸。
“它叫什么？”
“不用名字。”沈倾寒说，“它是我的一部分。”
江晚点点头，没再问。
矿洞安静下来，蛇不再动，像一幅活的图腾。
沈倾寒低头看自己的手。血干了，从指缝裂开，像枯藤。
她拿起骨笛，再次吹响。
这次声音低而慢，带着震动。
脚下的蛇立刻动起来，不是散开，而是靠得更紧。它们把花的图案压结实，一圈比一圈密，最后变成厚厚的蛇垫，边缘整齐，像编出来的地毯。
沈倾寒踩上去，走了两步，回头看江晚。
“过来。”
江晚踏上蛇垫。脚底能感觉到微弱的跳动，那是上百条蛇的心跳。
她们站在花心，面对面。
沈倾寒抬手，擦掉江晚袖口的一点蛇血。
“刚才那一刀，是为了确认？”
“嗯。”
“确认什么？”
“确认你只属于我。”
沈倾寒点头。“我一直都是。”
江晚抱住她，下巴搭在她肩上。两人站着不动，像两尊雕像。
蛇盘在沈倾寒左臂，舌头偶尔弹出，扫过空气。
倒计时变成00:01:03。
接收器突然震动，屏幕一闪，跳出新消息：坐标已锁定，信号源在地下三层b区，距离约四百米。
沈倾寒松开江晚，拿接收器看了一眼，塞进风衣口袋。
她低头，舌尖再次舔过蛇伤口残留的血。
“我们现在有共同的语言了。”她说。
江晚握紧她的手。
头顶一块石头滚落，砸在古籍旁边，发出闷响。
蛇群没动，依旧趴着。
沈倾寒迈出一步，踩在蛇垫边上。
江晚跟上。
她们走向矿洞深处，脚步踩在蛇身上，发出沙沙声。
蛇的独眼看远处微光，瞳孔缩成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