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表面的裂痕猛地一颤,那根插在缝隙边缘的震脉针竟开始泛红,像是被无形之火从内烧熔。严冰雪瞳孔骤缩,指尖还残留着精血滴落的温热,她来不及多想,双手猛按地面,将最后一丝真气灌入金线残阵。
光网闪了一下,随即暗淡。
“不行……压不住。”她喘着气,额角冷汗滑进眼角,刺得生疼。
尉迟逸风站在三步之外,左掌裹着的布条已被渗出的血浸成深褐。他没去看手伤,只盯着血玉中央那道蠕动的黑线。玄铁鞭横在身前,尖端挑着一块碎玉——那是风宝先前叼来的玉符残片,边缘锋利如刀。
“还能撑住?”他低声问。
“你说呢?”严冰雪咬牙,声音发虚却没软,“我现在倒下去,明天全城鸡都得戴孝。”
高台上,风宝趴在地上,羽毛焦卷,右爪微微抽搐。它抬头看了一眼血玉,又望向尉迟逸风,忽然咕哝一句:“你家娘子嘴硬得很,其实快散架了。”
尉迟逸风没应声,手腕一抖,鞭尖轻送,将玉符碎片精准嵌入血玉裂缝右侧。刹那间,一道微弱蓝光自残片中溢出,与地上残存的金线轻轻相触。
嗡——
一声极轻的共鸣响起,仿佛古井投石,涟漪无声扩散。黑气游走之势顿了一瞬。
“有效!”严冰雪立即抓起最后三枚震脉针,药囊早已空空,她干脆撕开袖口布条,把仅剩的一点安神粉裹在针尾,一口咬破舌尖,混着血沫涂抹其上。
她不能倒。祖父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医者最后一针,不是救人,是守命。”
这阵眼,她得守住。
三根银针依次插入血玉底部,呈品字排列。她双手结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口中默念一段古老咒文。每吐一字,胸口就像被重锤砸一下。
尉迟逸风趁机单膝跪地,用鞭柄在地上划出一道皇室镇压符。那是先帝亲授的禁术纹路,需以血脉为引。他咬破手指,沿着最后一笔缓缓描画,鲜血顺着沟壑流淌,符文渐渐泛起暗金光泽。
血玉震动加剧,黑气如蛇般窜起半尺高,却被新成的光网死死压回裂缝之中。裂痕开始缓慢闭合,像一张贪婪的嘴终于被迫合拢。
“封!”严冰雪猛然拍地,三针齐震,金线彻底亮起,将最后一缕黑气逼入玉心。
轰隆一声闷响自地底传来,整个祭坛晃了晃,随后归于寂静。
火光照在血玉表面,只剩一道暗红印记,如同烙下的罪证。
风宝眨了眨眼,小声嘀咕:“这就完了?我还准备再扑一次呢。”
它挣扎着想站起来,腿一软,直接从高台滚了下来,啪嗒摔在玉符残片旁边。
严冰雪回头一看,差点笑出声,忍着痛挪过去,一把将它捞进怀里。“你还挺敬业,等回去给你加餐。”
“加餐不够。”风宝哼唧,“我要金爪套,还得镶宝石。”
“做梦。”尉迟逸风走过来,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鸡,“它要是能活到明天,我亲自去打一副。”
风宝立马闭嘴,但脖子一扬:“本宝命硬得很,比某些人说话算话多了。”
严冰雪正要笑,余光忽见黑袍首领身体一僵,气息骤变。
不对!
她猛地扭头:“小心他自爆!”
话音未落,那人胸膛剧烈起伏,皮肤下似有虫蚁爬行,脸色由白转青,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
尉迟逸风反应极快,一步跨前欲制其穴道,却被对方猛然抬臂格挡。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风宝从严冰雪怀里挣脱,拼尽全力腾空而起,翅膀拍出残影,一爪狠狠啄在其喉结下方。
“哑门穴!”它嘶叫一声。
那人动作瞬间凝滞,内息流转戛然而止,脸上狰狞之色僵住,双眼暴突,却再也无法完成最后的引爆。
慕容轩早已蓄势待发,一个箭步上前,手中锁链如灵蛇缠绕,贯入双肩琵琶骨,将其牢牢钉在地上。他冷笑一声:“想拉着我们陪葬?你也配?”
尉迟逸风走上前,一脚踩住其胸口,力道不重,却让那人动弹不得。
“你说‘葬影’不会死。”他俯视着对方,声音平静,“可今天,它的头领要在这里断气。”
黑袍首领嘴角抽了抽,想笑,却只咳出一口黑血。
“你们……赢不了……”他声音断续,“只要权欲还在……阴影就会再生……”
“那就让它再生。”尉迟逸风淡淡道,“下次,我照样亲手掐灭。”
他转身对御林军副统领下令:“押入铁笼,贴皇室镇魔符,关入地牢最底层,不得见光,不得言语,不得进食凡物。”
“是!”士兵应声而动,抬来特制铁笼,四壁刻满镇魔纹路,底部铺有朱砂桃木屑。
黑袍首领被拖走时,仍死死盯着严冰雪,眼神复杂难辨。直到铁笼关闭,符纸贴上额头,他才缓缓闭眼,唇边喃喃:“葬影……不会死……”
没人回应。
祭坛之上,灯火摇曳,青铜灯焰静静燃烧。
慕容轩收剑入鞘,抹了把脸上的灰尘,看向严冰雪:“你怎么样?”
“死不了。”她靠在钟架旁,手里还攥着半截震脉针,指尖发麻,全身像被碾过一遍。
尉迟逸风蹲下身,检查她手臂上的擦伤,眉头微皱。“明日得换药。”
“你现在倒是关心起这个了?”她斜他一眼,“刚才扔短刃封密道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心疼自己那只手?”
“手还能长。”他说,“你不撑住,风宝的金爪套谁来兑现?”
风宝一听,立刻挣扎着抬头:“对啊!我说话算话,你得守信!”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
它委屈地缩了缩脖子,却又昂起来:“我可是关键战力!没有我啄那一下,他早就炸了!”
“是你飞得太慢,差点误事。”尉迟逸风毫不留情。
“那是我战略性蓄力!”风宝梗着脖子反驳,“懂不懂战术艺术?”
严冰雪听着他们斗嘴,忽然觉得累得笑不出来。
但她还是笑了。
一笑,牵动伤口,疼得直抽气。
慕容轩看着这一幕,摇头笑道:“你们三个,真是绝配。”
就在此时,风宝忽然耳朵一动,抬头望向顶部梁柱。
“等等。”它低声说,“还有东西在动。”
众人神色一凛。
严冰雪迅速摸向药囊,却发现已空。尉迟逸风握紧玄铁鞭,目光扫向四周阴影。
风宝缓缓站起,一只爪子搭在断裂的骨哨残骸上,另一只指向血玉底部。
“不是外面。”它声音压低,“是里面……它在敲。”
“什么在敲?”慕容轩问。
风宝没回答,只是贴近血玉,侧耳倾听。
片刻后,它抬起头,眼神罕见地认真。
“它说……有人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