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逸风的剑柄在血渍中一滑,指尖刚要重新扣紧,一道褐影已从他身侧疾掠而出。
风宝双翅猛然张开,整只鸡如炮弹般撞向那名青铜面具人。铁翅拍在对方面门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面具人猝不及防,双钩一偏,原本劈下的杀招硬生生被带歪,擦着尉迟逸风肩头划过,在石砖上刮出一串火星。
它不等落地,翅膀一振,借力腾空三尺,直扑屋顶另一角。那里有个弓手正悄然拉满弓弦,箭尖对准了严冰雪后心。风宝眼中寒光一闪,俯冲而下,喙如钢锥,狠狠啄在那人持弓的手腕上。
“啊!”弓手惨叫,手腕剧痛脱力,弓弦崩断,箭矢坠地。他慌忙去抓备用箭,风宝却已盘旋回身,一爪踢翻旁边油灯,火油泼洒弓弦,瞬间引燃。
火光乍起,弓手惊退,却被自己绊倒,滚下屋檐,砸进巷口堆着的柴草里,火势轰然蔓延。
严冰雪眼角余光瞥见身后异动,回头时只看到风宝凌空翻转,稳稳落回她肩头,抖了抖羽毛,嗓音带着几分得意:“本宝出手,谁敢放箭?”
她没应声,只将手中短匕横推半寸,逼退一名逼近的刺客。左臂传来一阵麻木,药囊只剩最后两瓶,她知道撑不了太久。
尉迟逸风靠着墙,喘息粗重,左手完全使不上力,右手勉强握剑,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白。他抬眼看向敌阵中枢,那名青铜面具人已站稳身形,正冷眼扫来。
“你家鸡……有点本事。”他低声道。
“我家宝儿,从来不止是只鸡。”严冰雪冷笑,目光扫过四周。
风宝忽然耳朵一动,脖子一拧,盯住右侧暗巷。一名刺客正猫着腰,悄悄绕向她背后,手中短刃反握,动作极轻。
它一声不吭,猛地展翅飞出,爪子直抓那人双眼。刺客本能抬手遮挡,风宝顺势一啄,咬断其腰间皮绳——一个鼓鼓囊囊的火油袋滚落,恰好砸进燃烧的柴堆。
“轰!”
烈焰冲天而起,热浪逼得周围三人连连后退。那刺客被火舌燎了衣角,惨叫着打滚,另两名正欲夹击的黑衣人也被逼得跳开,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瞬间裂开一道缺口。
“南口!”严冰雪立刻反应过来,高喝,“盾手压上!”
残存亲卫拼死推进,两人架起盾牌,硬生生顶住火线边缘,将尉迟逸风护入内圈。他靠在墙边,额角冷汗直流,嘴唇发白,却仍死死盯着敌阵。
风宝落回她肩头,右翅边缘被刀锋擦过,渗出血丝,但它连看都没看一眼,反而昂首挺胸,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鸣——尖锐、嘹亮,宛如金戈交击,震得整条街都仿佛颤了一下。
敌阵中几名黑衣人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震得脚步一滞。
紧接着,风宝再度腾空,目标直指敌方后阵两名传令者。他们正挥旗示意两侧包抄,风宝如离弦之箭,俯冲而下,铁喙精准啄向其中一人喉部。
那人“呃”了一声,声音戛然而止,捂住喉咙跪倒在地,旗杆歪斜。另一人惊怒回头,风宝已调转方向,第二啄狠狠落在他手腕上,旗令中断。
敌阵顿时混乱,原本整齐的攻势出现断层,有人往前冲,有人原地待命,彼此冲撞。
“就是现在!”严冰雪抓住时机,一脚踹翻扑来的敌人,短匕横扫,逼退两人。她扶起尉迟逸风,低声道:“能走几步?”
他咬牙点头,撑着剑站直了些,虽摇晃,但未倒。
风宝盘旋半空,锐目扫视,忽然发现屋顶另一侧有动静——一名黑衣人正悄悄架起弩机,瞄准尉迟逸风后背。
它毫不犹豫,俯冲而下,爪子一把抓起地上半截烧红的铁条,奋力掷出。铁条划破空气,“当”地一声砸在弩机上,火星四溅,机关卡死。
那弩手吓了一跳,低头查看,风宝趁机扑上,一嘴啄在他耳根处。那人痛得大叫,抬手去抓,风宝却已腾空而起,绕到他背后,翅膀猛扇灰烬,迷了他双眼。
弩手踉跄后退,一脚踩空,从屋檐摔下,砸在同伴身上,引发一片混乱。
严冰雪看得清楚,嘴角微扬:“风宝,今晚回去给你加一顿虫子。”
“虫子?”风宝落地,抖了抖羽毛,语气不满,“本宝救了你俩性命,至少得给两只肥鼠!外加一碟小米粥!”
“行,三只鼠。”她应得干脆。
尉迟逸风靠在墙边,听着这一人一鸡讨价还价,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又绷紧。他抬眼望去,敌阵虽乱,但那名青铜面具人并未动摇,反而挥手示意后撤,重整队形。
火势渐弱,南口的封锁开始松动。
风宝跃上她肩头,爪子紧扣布料,低声咕哝:“十七个,刚才少了三个,现在还有十四个。中间那个戴面具的,呼吸最稳,是头儿。”
严冰雪点头,目光锁定那人。她伸手摸向腰间,最后一瓶“惊铃露”还在,银针也剩一支。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搏的机会。
尉迟逸风察觉她的动作,低声道:“别冒险。”
“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她反问,语气平静。
他没再说话,只是将剑横在胸前,挡在她身前半步。
风宝忽然竖起羽毛,眼神一凛:“他动了。”
果然,那名青铜面具人缓缓抬手,双钩交叉于胸前,一步步朝他们走来。身后黑衣人重新列阵,步步紧逼。
火光映照下,他的身影拉得极长,步伐沉稳,毫无惧意。
严冰雪深吸一口气,将“惊铃露”塞进袖口,银针夹在指间。她扶着尉迟逸风,慢慢后退半步,靠住墙壁。
风宝展翅飞起,悬于半空,紧盯那人的动作。
就在面具人即将踏入火圈范围的刹那,风宝猛然俯冲,直扑其面门。双翅拍打,铁喙疾啄,专攻眼部与咽喉。
面具人挥钩格挡,风宝灵巧避开,借力翻身,一爪抓下他面具一角。青铜片落地,发出清脆一响。
众人一怔。
面具之下,是一张陌生的脸,三十上下,眉骨高耸,右颊有一道陈年刀疤,自耳根延伸至嘴角。
风宝落地,咕哝一句:“新面孔,不是熟人。”
严冰雪眯眼打量,迅速判断:此人绝非旧日仇家,应是李承乾覆灭后新冒头的势力。
尉迟逸风低声道:“小心,他不是冲我们来的,是冲‘王府’来的。”
“那就更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她冷冷道。
风宝抖了抖伤翅,忽然昂首长鸣,声音比之前更加刺耳,仿佛撕裂夜空。它双爪紧扣地面,羽毛炸起,摆出进攻姿态。
敌阵中数名黑衣人竟被这叫声扰得心神不宁,脚步迟疑。
就在此时,远处街角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
所有人一愣。
风宝耳朵一动,扭头望去。
一匹黑马疾驰而来,马上 rider 身披黑袍,面容隐在兜帽之下,手中握着一根长杖,杖头刻着奇异纹路。
黑马在巷口骤然停住, rider 缓缓抬头,目光穿过火光,直落在这三人一鸡身上。
风宝猛地炸毛,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不对劲……这人,不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