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完小学,三人调转方向,准备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公交站,等四路车回家。
午后的太阳依旧毒辣,晒得柏油路面都有些发软,空气里弥漫着灼热的气息。
他们刚往回走了大概五十米,还没到文具店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闷而急促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还没等三人回头,一股强劲的气流夹杂着尘土和热浪就猛地从背后席卷而来,吹得赵沅雯的头发和衣角都向前飘起。
紧接着,就是一声极其刺耳、仿佛能撕裂空气的急刹车声——“吱嘎——!”
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让人牙酸。
赵沅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和严国宇、陈浩南一起猛地转过身。
只见一辆看起来比四路车还要破旧一些、车身上喷着“14路”字样的公交车,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带着尚未散尽的烟尘,强行地停在了他们身边,车门几乎贴着路沿。
车窗玻璃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看不清里面。
“哗啦”一声,气动车门被粗暴地推开。
一个穿着褪色工装、脖子上搭着毛巾的售票员探出半个身子,他皮肤黝黑,声音洪亮得像装了扩音器,对着还在发愣的三人,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等车人喊道:
“坐四路的!可以上来了!快点!磨蹭啥子!”
赵沅雯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严国宇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喊一声:“姑婆,快上!”
说着,几乎是半推半拽地把她拉上了车。
陈浩南也反应迅速,紧跟其后窜了上来。
就在他们三人脚刚踏进车厢的瞬间,甚至还没站稳,那司机仿佛掐着秒表一样,根本不等车门完全关拢,就是一脚凶悍的地板油!
“呜——!”
老旧的柴油发动机发出沉闷的咆哮,公交车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猛地向前一窜!
强大的惯性让车厢里所有站着的人都齐刷刷地向后倒去,惊呼声四起。
赵沅雯幸好被严国宇紧紧拉着,加上昨天已经有过“实战经验”,下盘下意识地用力,腰腹核心收紧,踉跄了一下后,竟然勉强稳住了身形。
严国宇自己更是凭借体重和经验,像钉在地上一样,只是身体晃了晃。
而瘦弱的陈浩南就惨了,他本来就跟在后面,还没找到扶手,这突如其来的加速让他彻底失去了平衡,“哎呦”一声,整个人向后滑去,幸好被旁边一位好心的胖大婶用身体挡了一下,才没摔个四脚朝天,但也狼狈不堪。
司机似乎对车厢里的混乱早已习以为常,他甚至头都没回,一边单手猛打方向盘超过一辆慢吞吞的三轮车,一边扯着嗓子用盖过引擎声的音量问道:“到哪点儿下车?!”
他的口音比四路车司机还要重,语速也更快。
严国宇显然对这种沟通方式驾轻就熟,立刻大声回应:“九村三队!路口那棵大黄桷树下!”
“晓得了!”
司机简短地回了一句,注意力又全部回到了前方路况上,又是一个急转弯,车身倾斜,轮胎压过路面的坑洼,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三人趁着车子稍微平稳一点的间隙,赶紧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挤过拥挤的过道,挪到了车厢最后面,幸运地找到了一个连着的空座位坐了下来。
赵沅雯的心还在“砰砰”直跳,这14路车,果然如严国宇所说,司机开得比四路还要“迅猛”几分!
坐定之后,喘了口气,陈浩南才一边揉着刚才撞到有点疼的肩膀,一边主动向赵沅雯解释道:“大姑婆,有时候从里程那边过来的14路车,会绕到我们新德这边来走。因为如果从争胜那边直接往电站方向走,经常会遇到拉建材的大货车,堵车堵得厉害。”
“绕道我们这边,虽然路绕一点,但通常反而更快能回到三台。”
赵沅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还有这种“捷径”。
严国宇补充了更关键的一点,脸上带着点捡到便宜的小得意:“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14路车走新德这条线,它对我们这边几个村的人就是免费的!不用买票!”
“虽然它开得没四路那么拼命,但你看这司机,”
他指了指前面那个背影,“也是个猛人!速度一点都不慢!”
果然,这趟免费的“顺风车”虽然颠簸依旧,但司机的技术确实了得,在复杂的乡镇道路上左冲右突,超车、会车、避让行人,动作干净利落,虽然坐起来提心吊胆,但效率奇高。
一路上,严国宇和陈浩南指着窗外的风景,继续给赵沅雯介绍这是哪个村,那是谁家的鱼塘,三个人有说有笑,颠簸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果然,不到十五分钟,公交车一个减速,稳稳地停在了路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巨大黄桷树下。
司机头也不回地喊了句:“九村三队!下的搞快!”
三人连忙下车,双脚重新踏在坚实的土地上,都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午后的阳光透过黄桷树浓密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比镇上凉快了不少。
不过,严国宇和陈浩南并没有立刻带着赵沅雯往回走,而是互相使了个眼色。
严国宇指着前方一百米开外、路边一间孤零零的红色砖瓦房说:“姑婆,走,带你去个好地方!那家小卖部的冰棍儿,种类最全!而且老板娘自己冻的绿豆冰棍,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