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
对于纽约高旗集团总部的董事会成员们来说,这是他们人生中最漫长、最煎熬的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挣扎。
陈默那通电话,像一道最后通牒,将他们所有的骄傲、挣扎和侥幸心理都碾得粉碎。全资收购,管理层彻底出局——这是赤裸裸的征服,没有留下丝毫转圜的余地。
他们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后路:
紧急联系中东主权基金,对方代表只是礼貌地表示“需要更多时间研究”。
试探巴菲特的口风,得到的回复是“伯克希尔暂时没有参与此类交易的计划”。
甚至向华盛顿做了最后一次绝望的陈述,换来的只有更冰冷的沉默和一句“建议你们认真考虑来自东方的解决方案”。
所有的门,都被一扇接一扇地关上。市场不会给他们时间,竞争对手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环伺左右,而那个手握唯一生路的东方人,只给了他们一天。
耻辱、愤怒、不甘……最终都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化为了绝望的妥协。
第二十三小时五十分。
“默资本”顶楼办公室的红灯电话,再次响起。比陈默规定的时限,提前了十分钟。
陈默没有立刻去接。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目光落在对面墙上悬挂的一幅巨大中国地图上,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图钉标记着“默资本”这些年投资或控股的众多企业,如同一个初具雏形的商业帝国。
他在享受这一刻。享受这种掌控他人生死、决定巨头命运的绝对权力感。前世被逼上天台的绝望,与此刻手握生杀大权的从容,形成了无比讽刺而又酣畅淋漓的对比。
电话铃声响到第七下,他才缓缓拿起听筒。
“陈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苍老、沙哑,充满了疲惫和彻底的屈服,“高旗集团董事会……经过慎重讨论,原则上……接受您的条件。”
没有讨价还价,没有垂死挣扎,只有无条件投降。
“很好。”陈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丝毫喜悦,仿佛这只是完成了一笔普通的交易,“我的团队会在四十八小时内抵达纽约,进行尽职调查并签署正式协议。在此期间,高旗集团所有资产冻结,运营维持最低限度,等待接收。”
“是……我们明白。”对方的声音微弱得像一声叹息。
挂了电话,陈默按下内部通话键:“苏晚,通知收购团队,可以出发了。按A计划执行。”
“是,陈总!”
办公室里,早已等候多时的王浩猛地一挥拳头,激动得脸色通红:“成了!默哥!我们真的把高旗给拿下了!”
张强也长长舒了一口气,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其他核心成员同样难掩激动之情。吞并高旗,这不仅仅是商业上的巨大成功,更是一种象征!意味着“默资本”真正踏上了全球金融舞台的顶端!
陈默站起身,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如同冰雪消融般的笑容。但这笑容背后,是更深的冷意。
复仇,只完成了一半。
几天后,初步尽职调查完成,收购协议的核心条款基本确定。在正式签署协议前夕,陈默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
“准备飞机,我去一趟纽约。”
王浩愣住了:“默哥,这种时候您亲自去?协议让团队去签就行了啊?那边现在乱得很,而且……”
而且,难免有高旗的极端分子或者利益受损者,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陈默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有些场面,需要亲自见证。有些话,需要当面说。”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纽约,曼哈顿,高旗集团总部大楼。
曾经象征着资本与权力的殿堂,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大厦将倾的悲凉和压抑。员工们面色惶然,抱着纸箱离开的人络绎不绝。记者们如同嗅到腐肉的秃鹫,聚集在大楼外。
陈默的车队直接驶入地下车库的专属通道,避开了所有媒体。在严密的安保陪同下,他直接来到了顶层的董事会会议室。
高旗集团剩余的核心高管和董事们,已经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坐在长桌的一侧。他们看到走进来的陈默——如此年轻,如此平静,与他们印象中那些老谋深算的华尔街大亨截然不同——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怨恨,有恐惧,有难以置信,更多的是一种被时代洪流碾过的麻木。
陈默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到长桌另一端,那个属于征服者的主位,坐下。他的目光扫过这间装饰奢华、曾经决定过无数企业和国家命运的会议室,最终,落在了会议室外,正对着第七大道的落地窗。
窗外,是灰蒙蒙的纽约天空,和下方如同蝼蚁般穿梭的车流人群。
高旗集团的临时负责人,一位头发花白、精神萎靡的老董事,颤抖着将一份厚厚的、代表着高旗集团最终命运的收购协议,推到了陈默面前。笔,也准备好了。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默的手上,等待着他落下决定性的签名。
然而,陈默并没有去看那份协议,也没有去碰那支笔。
他缓缓站起身,再次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所有高旗的旧臣。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被两名安保人员“请”了进来。
那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华人男子,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头发凌乱,眼神涣散,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他叫维克多·李,前世高旗集团亚洲区负责人,也是当年在收购“默资本”残骸时,态度最为倨傲、手段最为狠辣,直接对陈默说出“你连破产的资格都没有”的那个人!
维克多·李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到陈默。他看着那个站在窗前的、如同神只般掌控着他以及高旗命运的年轻背影,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认出了陈默,那个他曾经视为蝼蚁、可以随意碾死的中国基金经理!
陈默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声音平静地响起,清晰地传入会议室每一个人的耳中,也如同重锤,敲在维克多·李的心上:
“这个世界,很有趣。”
“它能让蝼蚁爬上云端,也能让巨人跪地求饶。”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第一次,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锁定在面无人色的维克多·李脸上。
“维克多·李先生。”陈默叫出了他的名字,语气平淡得像在称呼一个陌生人,“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一句话。”
维克多·李浑身剧颤,恐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陈默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前世将他逼入绝境的直接执行者,看着他眼中那彻底的恐惧和哀求。
然后,陈默微微俯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一字一句地,将那句前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这次,我让你连破产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落下的瞬间,维克多·李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地,眼神彻底灰败,仿佛灵魂都被这句话击碎了。
陈默直起身,不再看他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掸去了一粒尘埃。
他走到会议桌前,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高旗旧臣,扫过那份等待他签字的协议,最终,再次投向窗外那片灰暗的天空。
他没有去拿那支笔。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最终的审判,回荡在寂静的会议室里:
“协议,我会签。”
“但不是在这里。”
“这里,太脏了。”
说完,他径直转身,在所有人呆滞、震惊、屈辱的目光中,带着他的随从,离开了这间象征着旧日荣耀与权力的会议室。
留下身后,一片死寂的废墟,和一个被他彻底踩碎了尊严和灵魂的……失败者。
我即天命。
这,就是他对这个曾经将他打入地狱的金融世界,最冷酷,也最响亮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