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威之后,混沌似乎暂时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那些被揍得胆寒的魔神们纷纷蛰伏起来,不敢再随意露头,生怕被那对煞星兄弟盯上。
然而,这死寂的平静之下,是愈发压抑的氛围,仿佛暴风雨前浓得化不开的乌云。
大道意志的催促感,一日强过一日,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勒在每一个混沌生灵的心头,尤其是盘古。
但兄弟二人,或者说,主要是鸿蒙,却仿佛浑然未觉,又或者说,是刻意在忽略那日益迫近的宿命。
他拉着盘古,继续着他们的“混沌美食家”之旅,只是这旅途,多了几分像是最后狂欢般的恣意。
“二弟,瞧那边!”鸿蒙眼尖,指着极远处一片翻腾着烈焰与寒冰的混沌区域。
那里,一条鳞甲狰狞、体型比之前遇到的混沌魔龙庞大数倍、气息已至混元大罗金仙后期的混沌魔龙,正与一只翎羽华丽、周身缠绕着不灭神焰的混沌魔凰激烈搏杀。
龙吟凤唳,搅动万里混沌,法则碰撞的光芒刺破灰暗,声势浩大。
若在以往,盘古或许会直接冲上去,一拳一个,简单了事。
但此刻,他学着大哥的样子,摸着下巴,品头论足:“嗯……这条龙,筋骨强健,肉肯定劲道!
那只鸟,羽毛挺亮,烤起来应该很香!大哥,你说先抓哪个?”
鸿蒙哈哈一笑:“小孩子才做选择,你我兄弟,当然全都要!”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动了。
盘古依旧是那副蛮横打法,一步跨出,无视那足以焚毁大千世界的神焰与冻裂神魂的玄冰,两只大手如同混沌中探出的巨钳,一手一个,精准无误地扼住了那魔龙修长的脖颈与魔凰华丽的翅根!
那魔龙魔凰正斗得你死我活,何曾想过会有如此不讲道理的存在插手?惊怒交加之下,龙息凤焰疯狂喷吐,法则神通不要命地往盘古身上倾泻。
然而,那些足以让同阶魔神重创的攻击,落在盘古那半步大道巅峰的身躯上,连个白印都没留下,如同清风拂过山岗。
“吵什么吵!”盘古被喷得有点烦,双臂叫力,如同摔打两条不听话的泥鳅,将这两只强大的混沌生灵“砰砰”对撞了几下,直撞得它们眼冒金星,骨软筋酥,哀鸣着失去了反抗能力。
另一边,鸿蒙也没闲着。他身影飘忽,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战场边缘,那里生长着几株奇异的植物。
它们扎根于混乱的混沌能量中,枝叶呈现出半透明的琉璃色彩,上面结着几颗如同星辰般闪烁、散发着浓郁异香与醇厚灵机的果实。
“混沌琉璃树?星辰醉道果?”鸿蒙眼睛一亮,认出这是混沌中罕见的灵根。
他小心翼翼地采摘下那几颗最为饱满、道韵最足的果实,心中一个念头闪过。
光是烤肉,似乎还少了点什么助兴的东西……
他回想起前世那种辛辣酣畅、能让人忘却烦忧的液体——酒。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成型。
他以鸿蒙道火为引,调动精纯的混沌精气为水,再将那几颗“星辰醉道果”捏碎,以其果肉果汁为核心,辅以几种同样蕴含特殊醇化道韵的混沌灵材,以自身鸿蒙本源为容器,开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酿酒”实验。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对于掌控鸿蒙本源的他而言,更像是意念的具现。
很快,一股不同于烤肉香气、更加醇厚、更加勾人魂魄的奇异酒香,开始弥漫开来。
那香气仿佛能穿透神魂,带着一丝混沌的野性,又有着灵果的清甜,闻之便让人口舌生津,精神微醺。
当盘古拖着两条巨大的“食材”回来时,立刻就被这股从未闻过的香气吸引了。“大哥,这又是什么?好香啊!”
鸿蒙得意地拍了拍身旁一个由混沌晶石临时雕琢出的“酒坛”,里面晃荡着清澈中带着点点星辉的液体:“此物名为‘酒’,乃是助兴的好东西!来,二弟,尝尝看!”
他递给盘古一个同样用混沌晶石挖出的“大碗”,里面盛满了那星辰醉道酒。
盘古学着鸿蒙的样子,端起碗,先是好奇地嗅了嗅,那醇厚的酒气直冲脑门,让他打了个喷嚏。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仰头,“咕咚咕咚”几口便将一大碗酒灌了下去。
初入口时,只觉一股炽烈如混沌火的暖流顺着喉咙直坠腹中,烧得他龇牙咧嘴。
但紧接着,那暖流化开,一股难以形容的醇香与甘洌回味涌上,灵果的道韵与混沌精气的滋养同时发挥作用,让他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神魂都仿佛轻盈了几分,一种飘飘然的舒泰感传遍四肢百骸。
“哈——!”盘古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灼热气息,眼睛瞪得溜圆,“大哥!这……这东西!够劲!好喝!”
他看着手里空了的碗,又眼巴巴地看向那酒坛。
鸿蒙看得好笑,又给他满上,自己也端起一碗,细细品了一口。
酒液入喉,辛辣过后是回甘,混沌的苍茫与灵果的生机奇妙地融合在一起,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更重要的是,这酒意上涌,似乎暂时冲淡了那萦绕在心头的、关于未来的沉重压力。
“来,二弟,吃肉,喝酒!”鸿蒙撕下一条烤得金黄流油的龙腿递给盘古,自己则掰下一只凤翅。
兄弟二人就坐在这混沌虚空之中,背后是翻腾不休的灰色气流,脚下是承载他们的青莲,面前是滋滋冒油的烤肉和香气四溢的美酒。
盘古一手抓着比他身子还粗的龙腿,啃得满嘴流油,一手端着酒碗,不时灌上一大口,吃得酣畅淋漓,喝得满面红光。
他只觉得这是自诞生以来,最快活、最自在的时刻。
有最亲的大哥陪着,有吃不完的美味,还有这新奇够劲的“酒”!
鸿蒙看着盘古那毫无心机、纯粹快乐的模样,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
他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试图用这短暂的放纵,麻醉自己,也麻醉盘古。
“二弟,干!”
“干!大哥!”
酒碗碰撞(虽然是石头碗,却也发出清脆的鸣响),兄弟二人放声大笑,笑声在这死寂的混沌中传出去老远,显得格外突兀,又带着一种对抗命运的悲壮与不羁。
肉香、酒香、兄弟的笑语声……这一切与周围冰冷、残酷、充满杀机的混沌环境格格不入,却又顽强地存在着,如同无边黑暗中倔强燃起的一簇篝火。
他们吃着,喝着,聊着。盘古说着他刚出世时的懵懂,鸿蒙则编造着一些“鸿蒙世界”的趣闻(半真半假)。
酒意渐浓,盘古的话也多了起来,他对大哥的依赖和信任,在这酒肉的催化下,变得愈发深厚。
“大哥……嗝……有你在,真好……”盘古抱着酒坛,憨憨地笑着,眼神有些迷离。
鸿蒙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份越来越沉重的不安。
他知道,这快活的日子,如同这混沌中的气泡,看似绚烂,却转瞬即逝。
最终的使命,那场席卷一切的巨变,已经能听到它逼近的脚步声。
但此刻,他只想陪着弟弟,吃完这顿肉,喝完这坛酒。
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殇。
哪怕明日,便是天塌地陷,混沌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