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秘境，躺椅上鸿蒙那句半是调侃的质问大道，我二弟开天辟地怎么没降下功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秘境中荡开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盘古也竖起了耳朵，他虽然对功德不甚看重。
但大哥既然提了，他也好奇为啥自己辛辛苦苦开天，连点“辛苦费”都没见着？
侧卧在另一张躺椅上的兮嫣，那朦胧的面容似乎转向鸿蒙。
万道沉浮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只有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功德？你二弟开天辟地，乃是其身为盘族，于此方混沌应行之事，是‘职责’，是‘定数’，亦是其族群‘因果’的一部分。”
“何来‘功德’一说？大道至公，亦至私，岂会因生灵行了分内之事便降下奖赏？那岂非乱了法度？”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点出了关键：“再者，你口中那‘大道功德’，与如今洪荒天道所降之‘天道功德’，本质虽有高下，其‘束缚’之能，却是一脉相承。
你二弟若得了那开天功德，他与这洪荒天地的因果牵连将深至何种地步？
恐怕他如今，连踏出混沌壁垒都难以做到，更遑论随你穿梭混沌，突破至混元无极了。”
鸿蒙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之前的一些模糊念头瞬间清晰起来。
他接过话头，思维如同闪电般推演下去，语气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了然：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看向盘古，“二弟，听见没？这功德，说白了就是个‘紧箍咒’！”
他兴致勃勃地开始阐述自己的理解，仿佛在推导一条全新的大道至理：
“你看啊，不管是大道功德还是天道功德，本质上都是一种‘标记’，一种‘因果债’！”
你得到了功德，就相当于得到了天地（或大道）的‘认可’和‘馈赠’。
吃了人家的饭，你就得记人家的好，关键时刻你就得站出来给人家办事！
这就好比……
鸿蒙琢磨了一下，打了个更形象的比喻：“好比凡间养猫养狗，你天天给它投喂好吃的，它自然跟你亲近，听你话，替你抓老鼠看家门。”
这投喂的食物，就是‘功德’！而被投喂的猫狗，就是得了功德的生灵！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盘古和兮嫣：“这其中的关系，关键在于主动与被动，投喂与被投喂！”
“天地（或大道）是主动的投喂者，它掌握着‘功德’的发放权。”
而得功德的生灵，就成了被动的接受者。
“一旦接受了这份‘馈赠’，无形中就与投喂者建立了深厚的因果联系，自身的命运轨迹很大程度上就会被投喂者影响甚至掌控！”
你想超脱？想自在？难了！因为你欠了‘债’！
“所以我说，功德有毒！”鸿蒙斩钉截铁地总结，“这玩意儿，对于追求逍遥自在、超脱束缚的求道者而言，简直就是慢性毒药！
它确实能让你短时间内修为暴涨、气运昌隆、万法不侵，但长远来看，却是给你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无形枷锁！
让你越来越依赖这方天地，最终彻底成为天地秩序的一部分，再难跳出棋盘！
他回想起之前赐予清风明月、三天五太鸿蒙紫气助他们突破，却并未给予功德，此刻更是觉得自己做得无比正确。
鸿蒙紫气乃是鸿蒙本源，是更高层次的力量，助人突破却不带强烈因果标记，顶多是结个善缘。
而功德，却是实打实的“雇佣关系”凭证。
盘古听得似懂非懂，但他抓住了核心意思：“大哥，你的意思是，俺没有那劳什子功德，反倒是好事？”
所以俺现在才能跟你到处溜达，想砍谁砍谁？
“没错！”鸿蒙赞许地点头。
“你身化万物，滋养洪荒，那是你自身大道的选择，是力之极尽的自然衍化，与洪荒是平等的‘付出’与‘反馈’关系，而非‘欠债’。”
所以你虽与洪荒因果极深，却仍有超脱之机。
若当初大道降下海量功德给你，嘿嘿，那你现在估计就得跟混沌，洪荒彻底绑定。
成为类似‘洪荒守护灵’一样的存在，别说突破了，离开久了恐怕都会道基不稳。
说到这里，鸿蒙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兮嫣，嘴角带着戏谑：“哦，对了。”
公主殿下刚才还说，三清和十二祖巫身上都有开天功德？
兮嫣淡然回应：“三清乃盘古元神所化，秉承部分开天清气，自有开天功德庇佑，故能诸邪避退，万法不侵，修行顺遂。”
十二祖巫乃盘古精血所化，亦承载部分开天功德于血脉之中，故肉身强横，气血冲霄。
此乃天地对他们出身跟脚的认可与馈赠。
“认可？馈赠？”
鸿蒙嗤笑一声，“我看是‘标记’和‘责任’吧？
有了这开天功德，三清未来注定要与玄门道教、天地秩序紧密相连；
十二祖巫也因这功德，与洪荒大地、巫族兴衰绑定至深。
他们未来的道，从一开始，就被限制在了洪荒这盘棋里。
“想跳出去？比登天还难！”
他目光重新投向水镜，看着那刚刚出世、尚且懵懂的三清与正在盘古殿苦修的十二祖巫，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又有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这开天功德，既是他们的护身符，也是他们的……命中注定之枷锁。”
怪不得后世的传说中，他们无论如何挣扎，都似乎逃不过天道大势，原来根子在这儿。
盘古也沉默了，他看着水镜中那些与他血脉相连的“后裔”，尤其是十二祖巫那与他同源的气血，心中五味杂陈。
他原本因未能给予他们“功德”而略有遗憾，此刻却只剩下庆幸。
幸好他们没有从自己这里得到这份“有毒的馈赠”，未来的路，或许能多一些变数，少一些注定的悲哀。
秘境中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水镜中洪荒的景象无声流转。
兮嫣侧卧着，并未反驳鸿蒙的论断，仿佛默认了他的说法。
她身为大道化身，执掌规则，自然清楚功德的本质。
发放功德，本就是维护天地秩序、引导生灵演化的一种手段。
至于这手段对求道者是好是坏，并非她需要考虑的重点。秩序，高于个体超脱。
鸿蒙则彻底想通了这层关窍，心中更加坚定：日后在这洪荒，乃至其他世界，功德之力，能不沾就绝不沾！
哪怕气运差些，修行慢点，也要保持自身的独立与超脱！
这躺椅上的一场随意闲聊，却让鸿蒙对大道规则、对功德本质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
这也为他未来更加超然物外、甚至……尝试制定自己的“规则”，埋下了最初的种子。
而旁边的兮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那万道沉浮的眼眸深处，似乎也掠过了一丝极其微妙的、难以察觉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