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空调温度适宜，隔绝了窗外的寒冷和喧嚣。黎烬被段瑾洛半抱在怀里，大概是车内温暖的环境和熟悉的怀抱让他感到安全，又或许是酒精彻底麻痹了神经，他非但没有挣扎，反而像只无尾熊一样，更加用力地缠紧了段瑾洛，滚烫的脸颊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段瑾洛僵硬地坐着，任由黎烬像八爪鱼一样扒在自己身上。少年身上浓烈的酒气混合着自身清爽的味道，形成一种奇异的、带着诱惑的气息，不断钻入他的鼻腔。颈侧皮肤传来黎烬脸颊和嘴唇滚烫而柔软的触感，像羽毛轻轻划过，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战栗。
他垂眸，看着怀里这颗毛茸茸的脑袋，听着他委屈的嘟囔，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心疼，有被依赖的满足，更有一种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汹涌的暗流。
黎烬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仰起头，醉眼朦胧地看着段瑾洛，小嘴一瘪，开始了他毫无逻辑、却句句戳心的控诉：
“段瑾洛……”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湿漉漉的眼睛像蒙了一层水雾，“你……你喜欢谁啊？”
不等段瑾洛回答，他又自顾自地接上，语气充满了被抛弃的伤心：“你……你为什么……把我自己丢在情人节……别人……别人都有人陪……呜呜……”
他越说越委屈，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段瑾洛的衬衫领口：“你是不是……喜欢别人？喜欢那个……那个视频里的女人？”
提到视频，他像是被刺痛了某根神经，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带着哭腔质问：“你还……还跟她生孩子！你骗我！你说只喜欢我的！大骗子！”
最后那句“大骗子”带着十足的伤心和指控，仿佛段瑾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段瑾洛听着他颠三倒四、却句句不离“喜欢谁”、“丢下他”、“和别人生孩子”的醉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又酸又胀。他当然知道黎烬在说什么，也知道这小醉鬼的心结在哪里。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翻腾的欲望和想要立刻解释清楚的冲动，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低声道：“没有别人。”
黎烬此刻根本听不进解释，他只沉浸在自己的委屈和悲伤里。他用力摇头，眼泪甩了出来：“你骗人！我都看到了！你写的信！那么多！你想着她！你还要她！你不要我！”
他一边说，一边用拳头无力地捶打着段瑾洛的胸口，像只发脾气的小奶猫：“你把我当什么了……呜呜……段瑾洛……我讨厌你……”
打了几下，他似乎耗尽了力气，又软软地趴回段瑾洛怀里，声音变得很小，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依赖和哽咽：
“可是……段瑾洛……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像一道惊雷，直直劈中了段瑾洛的心脏最柔软处！搂着黎烬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
低头看着怀里这个哭得稀里哗啦、嘴上说着讨厌他、身体却诚实地依赖着他、甚至说出“离不开他”的小醉鬼，段瑾洛的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涌动、叫嚣！
他抬起手，用指腹有些粗粝地擦去黎烬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温柔。
“黎烬，”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看着我。”
黎烬迷迷糊糊地抬起泪眼。
段瑾洛深深望进他朦胧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誓言般的重量：
“没有别人。”
“从来都没有。”
“只有你。”
他顿了顿，看着黎烬因为醉酒和哭泣而格外红润的唇瓣，喉结滚动，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人心的磁性：
“至于孩子……”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黎烬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交融，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黎烬敏感的皮肤上：
“等你醒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这个过于亲昵的姿势和充满暗示性的话语，让即使醉酒的黎烬也本能地感到了一丝危险，他瑟缩了一下，想躲开，却被段瑾洛牢牢固定住。
“乖，睡吧。”段瑾洛不再给他提问的机会，大手轻轻覆上他的眼睛，隔绝了光线，低沉的声音带着催眠般的魔力，“我在这儿。”
或许是哭累了，或许是酒精终于发挥了极致的作用，也或许是段瑾洛的怀抱和话语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安心感，黎烬挣扎的力道渐渐变小，浓密的睫毛颤抖了几下，最终缓缓阖上，呼吸变得绵长均匀，竟是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