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看似平静的假象下,一天天滑过。新闻里,关于“秦霄贤”案件的报道铺天盖地,从最初的丑闻曝光,到证据确凿的庭审,再到最终“认罪伏法”、被判处极刑,每一个环节都似乎昭示着正义的胜利和邪恶的终结。电视屏幕上,那个身形佝偻、面容模糊(打了码)、声音嘶哑的“秦霄贤”在庭审最后陈述时“痛哭流涕”的忏悔画面,成了最有力的“定心丸”。
李辛窝在沙发里,看着新闻,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咚”地一声落了地。死了,这坏蛋终于被判死刑了!虽然还没执行,但进了那种地方,定了那种罪,绝对是永无翻身之日了。她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闷,太闷了。自从那晚之后,她被段瑾洛近乎“囚禁”般地保护在家里,脚踝上那条钻石链子虽然精致,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失去的自由和曾面临的危险。她理解段瑾洛的担忧和后怕,也真的乖乖待了很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快闷得长蘑菇了。每天除了看看电视,刷刷手机(有限制的),就是琢磨着怎么“讨好”段瑾洛,让他早点“赦免”自己。
现在,最大的威胁解除了,秦霄贤完蛋了。她是不是……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就像被关久了的小兽,一旦看到笼门有了一丝缝隙,那股渴望出去撒欢的冲动就再也抑制不住。
“老公~” 晚上,趁着段瑾洛心情似乎不错(至少表面看起来没那么紧绷了),李辛蹭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明显的讨好和渴望,“你看,新闻都报了,那坏蛋判死刑了。我都在家闷了好久了,快发霉了……明天,我能不能……就出去一小会儿?跟莉莉她们聚聚,就在常去的那家会所,吃个饭,聊聊天,保证不喝酒,不惹事,早早回来!好不好嘛?”
她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里面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那头雾粉色的短发似乎都因为主人的恳求而显得柔软了几分。
段瑾洛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他何尝不知道她这些天闷坏了。新闻的报道,司法的宣判,似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慕琛那边也没有传来什么异常消息。或许……真的可以让她稍微透透气?一直关着,以她的性子,也不是办法。只要安排妥当……
“去哪家会所?和谁?几点去,几点回?” 段瑾洛问,语气平静,但眼神里透着审视。
李辛一听有门,立刻报上会所名字和几个小姐妹的名字,都是背景相对简单、平时玩得好的。“就去‘云水间’,老地方了,安全得很!就莉莉、可可、薇薇她们几个!我下午三点去,吃个晚饭,聊聊天,最多八点,不,七点!七点一定回来!” 她信誓旦旦。
段瑾洛看着她急切又认真的样子,心底那根弦依旧绷着,但理智告诉他,在已经“解决”了秦霄贤这个最大威胁后,过度保护可能反而会引发她的逆反心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带着无奈和纵容:“记住你说的话。七点,我让司机去接你。不要喝酒,不要离开保镖的视线。手机保持畅通,随时联系。”
“好!好!好!一定!” 李辛兴奋地连连点头,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老公你最好了!”
看着她瞬间明媚起来的脸庞和那毫不掩饰的开心,段瑾洛心底最后一点犹豫也被冲淡了些。也许,是自己太紧张了。秦霄贤已倒,余孽也该清理得差不多了。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第二天下午,李辛精心打扮了一番。虽然只是简单的聚会,但她还是换上了一身舒服又亮眼的休闲套装,雾粉色的短发抓出随性的造型,脸上化了淡妆,气色看起来很好。出门前,她特意在段瑾洛面前转了个圈:“好看吗?”
段瑾洛看着她鲜活灵动的模样,嘴角微扬,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知道啦!” 李辛挥挥手,脚步轻快地出了门。坐进早已等候的、加固过的专车,前后还有两辆不起眼的车跟着,里面是段瑾洛安排的保镖。阵仗依旧不小,但李辛觉得,这已经是“放松”后的待遇了。
车子平稳地驶向“云水间”会所。这是一家高端会员制场所,私密性极好,李辛和小姐妹们是常客。一路上,她心情雀跃,看着窗外久违的车水马龙,觉得自由的气息如此甜美。她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直到后来很久很久以后,李辛都无比清晰地记得这个下午,记得出门时段瑾洛那声带着宠溺和无奈的“老婆”,记得他揉她头发时掌心的温度,记得自己那轻快又雀跃的心情。这成了她记忆里,最后一片无忧无虑的彩色剪影,也是漫长黑暗降临前,最后一点温暖的光。
车子停在会所地下专属停车场。保镖先行下车,确认周围安全后,才为李辛拉开车门。电梯需要专用卡才能启动,直达会所内部,避免了公共区域的接触。
“小姐,我们在电梯口和包厢外守着。您有任何事,随时按紧急呼叫。” 保镖队长低声交代。
“嗯嗯,辛苦你们啦。” 李辛点点头,拿着自己的小包,走向那部专属电梯。电梯门是光可鉴人的镜面,映出她带着笑意、略显迫不及待的脸。
她按下上行键,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灯光柔和。她迈步走了进去,转身,准备按楼层。
就在这时——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瞬间,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侧面一个视觉死角(似乎是清洁工具间的门后)闪出,一步跨入电梯!
李辛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来人,一股刺鼻的、带着甜腻化学气味的东西就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那是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死死扣着一块浸透了药物的湿毛巾!
“唔——!” 李辛瞳孔骤缩,巨大的惊恐瞬间攫住她!她下意识地挣扎,手脚并用地去踢打、去抓挠身后的人,但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如同铁箍般将她牢牢制住。那刺鼻的气体疯狂涌入她的口鼻,带着令人眩晕的甜腻,迅速侵蚀着她的意识。
视线开始模糊,力气飞速流逝。电梯门在她涣散的瞳孔中,映出自己惊恐扭曲的脸,和身后那个戴着鸭舌帽、口罩,只露出一双冰冷残忍眼睛的男人模糊的倒影。
不……不能晕过去……
段瑾洛……救我……
这是李辛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带着无尽的恐惧、绝望,和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对那个男人的呼唤。
然后,世界彻底陷入漆黑与死寂。
电梯门在短暂停顿后,似乎被外部指令控制,缓缓合拢,指示灯跳动,开始下行,驶向停车场更深的、没有监控覆盖的某个维修层。
地面上,保镖队长看了看表,距离李辛进入电梯已经过去了两分钟,电梯还停在原地(显示楼层的屏幕被做了手脚)。他皱了皱眉,按下通话器:“小姐?电梯里还好吗?”
没有回应。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他。“不对劲!快!联系会所控制室!查看电梯状态!其他人,走楼梯!快!”
然而,一切都晚了。
几分钟后,当保镖强行破开停靠在b3维修层的电梯门时,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地上一只被踩碎的、属于李辛的钻石耳钉,和她遗落的小包。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甜腻的化学气味。
保镖队长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颤抖着手,拨通了段瑾洛的私人号码,声音干涩破碎,带着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段、段总……太太……太太不见了!”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然后,传来什么东西被猛地砸碎的巨响,和段瑾洛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哑到极致的低吼。
天空,仿佛在这一刻,骤然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