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的谁的?
他的吗?
为什么自己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皇后见游夏脸上没有什么反应,以为他是高兴到还没反应过来,便用手帕掩住嘴角的笑意,略带羞涩的开口:“陛下您忘啦?三个月前您恰好留宿臣妾宫中,然后臣妾就……”
剩下的话尽在不言中。
立于下方的柔妃抬眼,用一种极其幽怨的目光看了游夏一眼。
游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一方面是被方才皇后的话吓的,另一方面则是被柔妃恶寒到了。
皇后转头,对着跟在她后面一起出来的太医轻轻递了一个眼神。
太医立刻接上她的话:“回禀陛下,娘娘已,已怀孕三月有余,腹中皇子十,十分康健。”
这熟悉的小结巴。
一看,果然就是阿白。
这家伙竟然还是皇后的贴身太医吗?
游夏心中的疑惑顿时如同找到了一个倾泄口,一股脑朝着阿白涌了过去。
在晨会结束后,游夏借口要向太医询问皇后的身体情况,把人唤来了书房。
“那个,小福子,给朕沏一杯茶去,要八分烫的。”
游夏指使着旁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露出一个笑来:“陛下,您唤错了,奴才名叫小喜子。”
游夏顿觉后背一凉,下意识就要呵斥出声。
但是看着那张带着僵硬笑容的脸,大脑一瞬间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直到当啷一声。
阿白不小心碰翻了旁边的屏风。
他连忙下跪:“陛下恕罪,臣不是故意的。”
游夏这才回过神来,摆摆手道:“无事。”
随后转头看向小太监,故作不耐烦道:“什么福啊喜啊,朕叫你你就是谁,赶紧滚去给朕沏茶。”
小太监反射性恭敬弯腰:“是,陛下。”
说完,他便用着僵硬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游夏轻轻松了一口气,对阿白道:“多谢。”
阿白仍然有些拘谨,立刻道:“陛下不,不用谢,这是臣应,应该做的。”
“我说,你怎么和那家伙一样入戏。”游夏有些无奈的开口:“我们正常一点。”
岂料阿白非常认真:“遵,遵守人设,才不会被它发现。”
游夏扬起眉梢:“你说的是……”
“皇后腹中所,所怀的子嗣,根本就不是陛下您,您的。”阿白顶着一张认真的脸说出这番话。
游夏:?
啥意思,他还被戴绿帽子了?
阿白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话带有别的歧义,忙解释道:“我,我是说,她怀的根本就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
鬼吗?
好像也不是很出人意料。
游夏:“皇后本来就是鬼,这一点柔妃已经和我说了。”
皇宫内有着许多鬼,但他们原先还都是活人,只不过是被吐水鬼害死后才变成了鬼。
皇后的情况却比较特殊,因为阿白又道:“我从几,几名宫人那里探听到,皇后的孩子,是她连续七日不眠不休在雨神像前跪,跪拜后得到的。”
游夏脑中,依旧被控制着不能冒头的许从任听明白了。
叶舟变成妃子,谈飞白变成太医,不是副本的恶趣味,而是根据他们身份分配不同的线索。
这些线索可能杂乱无章,或者藏得极深,他们必须拥有敏锐的观察力,将线索从事件和人物中剥离出来。
比如依据身份能光明正大和皇后接触的谈飞白发现皇后身上的不对劲。
自此,许从任稍稍放下了一些心。
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这个副本的情况,不是因为他菜,而是一部分规则和线索还没有被发现。
它们应该承载在尚未出现的唐依柔和聂绍元身上。
皇后怀孕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快的传遍了皇宫。
当今陛下登基后,宫内无任何新生儿降生,一度有传闻说陛下其实不能生。
如今皇后有孕,总算是破解了这个传闻。
“哼!我看她就是故意的,非得挑今天说,为得就是把娘娘的风头压下去。”宫女一边为柔妃挽发簪一边气哼哼的说。
柔妃倒是并不介意的样子,还轻斥了一声,“谨言慎行。”
“娘娘,奴婢是为您打抱不平。”小宫女不服气的回嘴,又道:“她是皇后,日后若是生下皇子,就是嫡子,势必会继承皇位,娘娘要不……”
说着,宫女语气逐渐变低,还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这番动作吸引了本来漫不经心的柔妃。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挑起,透过铜镜盯着身后的小宫女。
黄色镜面模糊不清,隐隐将镜中人的模样变得扭曲,那普通到毫无特色的五官歪歪斜斜,好似即将融化脱落一样。
不,不是因为镜子将她照成这样。
这名宫女,或许本来就不是人。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后,柔妃并没有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一声轻笑突兀在房中出现。
“你的意思,是要我杀了她?”
听到柔妃如此问,宫女使劲往他身上凑近,几乎完全融没的五官只能看出一点残余的轮廓。
那耷拉下来的嘴角诡异的垂在下巴上,一张一合间吐出恶毒的话。
“当然,娘娘现在动手,必定一尸两命。”
一阵阵寒气从宫女身上传来,铜镜照射出来的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柔妃,似乎在等着他的答案。
柔妃轻笑一声,后忽然沉了神色,站起,转身,扬手,一巴掌扇在这名宫女的脸上。
力道并不算大,是那种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惩戒。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唆使本宫谋害皇后。”
柔妃垂眸看下来,语气冷淡的开口:“来人,将这个罪人带下去,好好审问。”
宫女一呆,似乎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她立刻跪下求饶,“娘娘,奴婢错了,奴婢只是一心为您着想。”
刚才分明是个死局
如果柔妃答应,那谋害皇后的罪名一下来,柔妃就能名正言顺的被皇后处死。
如果柔妃不答应,就违背了他嚣张跋扈的宠妃人设,也会被副本针对。
往前往后都是死局。
结果柔妃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柔妃轻哼一声:“为我着想?我爱陛下至深,陛下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个贱婢懂什么。”
真是好大一个恋爱脑。
宫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台词了。
“行了,赶紧把她给我拉下去。”
柔妃不耐烦的挥挥手。
两名宫女推门而入,熟练的将这位宫女压了下去。
柔妃看着门被重新关上,手腕一翻,手中就出现一小块人皮。
看着人皮上血红的,必须遵循规则这几个小字,他由衷的叹了一口气。
人皮是从一个死去妃子身上找到的。
原本柔妃还在想规则是什么东西,后来反应过来,应该就是这个虚假世界为他们定下的形象。
他这边是危机重重的宫斗剧本,一不小心就是杀机。
幸好他在跋扈人设下给自己藏了个恋爱脑属性。
关键时候,恋爱脑也能救命啊。
柔妃愉悦的收起人皮,预备一会在宴会上将这件事分享给小太医和皇帝陛下了。
皇后有喜,加上今日恰逢柔妃生辰,可谓是双喜临门,所以晚上的宴会办得极尽热闹,还邀请了许多京中权贵。
游夏特准太医阿白在旁边看顾皇后。
“看来陛下很看重这个孩子呢。”皇后语气愈发娇羞。
配上那空白没有脸的五官,着实诡异。
幸好游夏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被锻炼出来了,面不改色的点头:“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自然关心。”
坐在下首的柔妃忽然站起身,待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后,他又做作的眨眼:“皇后娘娘,妾身敬您一杯。”
游夏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对他使眼色。
柔妃权当看不见。
皇后开口婉拒了:“柔妃妹妹,本宫有孕,不宜饮酒。”
柔妃娇声开口:“臣妾也没有非要娘娘喝酒,娘娘手边不是有茶水嘛,以茶代酒也是可以的。”说着他将目光转向游夏:“陛下您说呢?”
虽然游夏不知道他想干啥,但出于同伴之情,还是选择站在他这边,点头同意了。
在皇后看来, 就是自己怀着身孕都比不过柔妃那个小贱蹄子,
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只能故作温柔的开口:“是,陛下。”
举起茶杯,两人遥遥碰了一下,柔妃的嘴唇只沾沾杯子,皇后对此毫无所觉,一饮而尽。
待茶水下肚,没过一会,皇后忽然开始坐立不安起来,那张鹅蛋脸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使她的脸皮突出几个小点。
在灯火辉煌的室内,这份异常格外明显。
游夏看了一眼,又很快按下自己的视线。
耳边出现皇后的声音:“陛下,臣妾忽感不适,想要先行回去休息。”
游夏当即允诺,还转头对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太监道:“你去代朕送皇后回宫。”
他这次没叫名字,只用了你来代替。
小太监也恭恭敬敬的垂首应下,转身扶着皇后离开。
游夏还特地留意了一下,确认没有第二个小太监,才转头看向柔妃。
此时恰逢柔妃和阿白结束对视,他转而抬眼,对着游夏隐蔽的眨了眨眼。
游夏明白过来,皇后的茶水应该有问题。
就是不知道这俩人什么时候动的手。
游夏将手放在嘴边咳嗽一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后,又对柔妃招手。
“柔妃,来坐在朕旁边。”
柔妃欢快的挪了过去,一屁股挨着游夏坐下了。
放在不知情的其他人眼里,那就是陛下宠爱柔妃没了边,一找到机会就要黏在一起。
实际上两人却在低声交流。
游夏:“你对皇后动手了?”
柔妃脸上冒出个问号:“没啊。”
游夏:“那刚才皇后为什么突然离开,还有你和阿白是在……”
柔妃笑嘻嘻的歪在游夏身上:“我只是在对他使眼色,让他离皇后远一点。”
游夏一把将他扶正:“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柔妃正经了神色:“我来宴会之前,一个梳头宫女试图蛊惑我,让我对皇后腹中的孩子下手。”
游夏:“然后呢?”
柔妃:“然后我就说我对陛下痴心一片,陛下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把她打发了。”
果然这货正经不过三秒。
但紧接着,柔妃又悄悄把一样东西塞进游夏手里。
柔软怪异的触感,像是什么皮革之类的。
游夏垂下眼皮一看。
苍白的肌肤纹理,边缘微微蜷缩,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我靠,人皮!
游夏压低声音:“你给我这玩意干嘛?”
柔妃:“上头有字。”
游夏一看,六个大字,必须遵守规则。
规则,又是规则,他想到了自己今早起来枕头旁出现的那一行字。
柔妃贴近游夏的耳边低声道:“这是某个和我发生矛盾的妃子身上割下来的,她死前还说还扒了我的脸替换上。扒皮,换脸,无脸的皇后,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有某种联系吗?或许后宫里的这些死人,都是顶着别人皮囊的怪物。”
游夏不禁为他的猜测感到毛骨悚然。
仍旧不能说话的许从任默默记下了这一条线索。
这时,有宫女轻手轻脚的奉上了一盏热茶。
看着杯中还冒着烟的清透茶水,游夏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转而变得格外难看。
柔妃为掩人耳目,正剥开一个葡萄往游夏嘴里送,见他这副模样,低头询问:“怎么了?”
游夏自然的张嘴咬住,葡萄丰盈汁水在嘴里爆开。
他没办法把昨夜经历的怪事全部告诉他,只能先捡了要紧的。
“昨夜我院中忽然出现了一名倒着走,会喷水的鬼,它能蛊惑人心,把人变成一张皮。我险些被迷惑,后来不知缘由晕了过去。”
“今早醒来,枕头边出现一个布条,上头写着一行字,规则一:水是生命之源。”
柔妃听完,眉梢下意识扬起。
哪怕游夏只有三言两语,他依旧从中察觉到了危险。
便主动邀请:“要不你这几天来我这住吧,反正我本来就是你的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