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夏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找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借口:“没事,可能是刚才的幻觉对我造成的影响。”
说完之后,他便借助聂绍元的搀扶勉强站起身,询问起了叶舟和唐依柔的去向。
聂绍元摇了摇头,眉头紧锁道:“没见到他们,或许也被困在了这庙宇的某一处。”
叶舟,唐依柔不知所踪。
四人团队只剩下聂绍元,游夏,以及游夏脑子里的许从任。
许从任此刻还沉浸在那些来自“飞升”真相的破碎画面所带来的极致冲击里。
哪怕碍于限制不能出声,但极致的震惊和恐惧依旧在一瞬间攥住了许从任的所有心神。
所谓成神,竟然是……
不,绝对不能让游夏这样!
一定,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
许从任开启天赋后的大脑拼命计算着任何一个可能性。
死局。
死局。
还是死局!
不管是放弃副本,还是通关副本,都看不到一丝希望。
难道真的要……
哪怕是一贯冷静理智的许从任,也在这时候难以抑制的绝望起来。
直到游夏又喊了一声。
“老许?”
了解游夏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从游夏声音中察觉出那一抹隐藏起来的颤抖。
天知道。
在刚才第一声喊出许从任,却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游夏的心脏紧了一下。
他无法再承受失去任何一个同伴了。
许从任猛地回过神,只得强行压下方才那几乎将他淹没的忧虑,忙道:“好,我现在试试,但不确定他们在不在这里。”
游夏提出自己的猜测:“聂哥都能找过来,说明我们之间的距离应该不会太远。他们很可能也是被类似的幻觉困住了,所以才无法会合。”
或许是因为精神受到重创,意志力松懈,游夏这句话不自觉就说出了口。
一旁的聂绍元似乎愣住了,疑惑地看了看四周,除了他和游夏,再无第三个人影。
他皱着眉,带着关切和不解低声询问:“小夏,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就这一句话。
让游夏如坠冰窖。
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游夏目光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寸寸碾过眼前这张熟悉到刻骨的脸。
依旧英俊刚毅,连眉间那道旧疤的细微起伏都分毫不差。
可正是这种“分毫不差”,让一股寒意顺着游夏的脊椎疯狂爬升。
“当然是许从任啊,”游夏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轻快,带着点“你怎么这都能忘”的熟稔调侃,“聂哥,你难道忘了吗?”
他说出这句看似随意的话时,那双如同玻璃珠般的眼睛,仍一眨不眨地锁定着聂绍元。
聂绍元看起来似乎有些懵懂的迷惑。
不是假的。
眼前的聂绍元不是假的。
游夏的直觉反复扫描后给出了这个结论。
但如果不是幻觉,为什么聂绍元会不记得许从任?
明明自己刚才询问舟哥和唐姐时,他的反应是那么的自然,语气是那么的肯定。
唯独忘记了许从任?
许从任的声音听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依旧是冷静而沉稳的:“应该是副本在作怪。”
游夏在心中急急地追问,“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只针对你?这说不通!”
许从任沉默了片刻,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超出了他此刻的分析能力范围,无法回答。
聂绍元眉宇间的折痕更加明显,默念了一遍许从任这个名字,觉得熟悉,但始终没有任何记忆。
“完全不记得。”
聂绍元说着,还将手放在游夏额前,“小夏,你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正在纠结答案的游夏恍然一怔。
就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大脑,所有意识都变得空白起来。
“什么分裂,我只是……”将要说出口的解释顿在嘴边,游夏恍然明白过来,收了话。
“你就当我分裂了吧,总之,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找到舟哥和唐姐。”
聂绍元只觉得满心疑惑,却也知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和队友汇合。
许从任的天赋开启后,可以无视任何限制,凭空探知到整个庙宇的内部构造。
他闭上双眼,意识仿佛脱离出游夏的身体。
“没有看到叶舟和师姐,但是,在前面,聂队过来的方向,有一条长廊。”
一座庙总共就这么大,为什么会有个长廊。
游夏轻声询问:“能看得更详细一点吗?”
许从任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游夏目光微闪,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拒绝了聂绍元的搀扶,循着许从任意念指引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聂绍元见状,立刻迈步跟上:“要去哪?”
“跟我来。”游夏头也不回,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句,脚步未停,“前面那条长廊,也许会有线索。”
“不对啊,我刚从那边过来,压根没有什么……”
聂绍元的反驳在跟着游夏走到目的地之后戛然而止。
在庙宇的侧面,本该是雕像的位置,凭空出现一条深邃的长廊,透过入口处镶嵌的烛台可以看到,在两侧墙壁上,都被画了密密麻麻的神像花纹。
它们层层叠叠,向黑暗深处蔓延,仿佛无数被禁锢在墙壁中的灵魂,正用空洞的眼眸凝视着不速之客。
聂绍元喉结滚动,下意识上前半步,将游夏挡在身后半侧,眉头拧成了死结:“这是……?”
游夏没有回答。
他凝望着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忽然试探性地向前踏出一步。
靴底落地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那一刹那,眼前视野陡然拉长。
方才借助烛光尚能窥见的尽头,此刻已消失在无限遥远的黑暗深处,眼前的路径变成了没有尽头的绝望囚笼。
“你看到了什么?”
游夏陡然发问。
聂绍元:“一条长廊,和刚才看到的没什么变化,就是有点黑。”
他显然完全没有感受到那恐怖的空间拉伸。
游夏沉默下来,缓缓收回脚。
几乎在他脚跟离地的瞬间,那被拉长的空间像橡皮筋般猛地弹回。
视野恢复了正常,那条长廊依旧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入口内的黑暗似乎也回归了“有限”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