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一个令整个桐花巷都为之振奋的消息传来了——王丽收到了省城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大红烫金的录取通知书送到王家那天,王家简直比过年还热闹!王兴拿着通知书,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反复看了又看,笑得合不拢嘴。钱来娣更是喜极而泣,抱着女儿又哭又笑。王美也激动得眼圈发红,为妹妹感到无比骄傲。连调皮的王勇都似乎懂事了些,围着姐姐叽叽喳喳地问大学是什么样。
这可是桐花巷飞出的金凤凰!正经的本科大学生!邻居们纷纷上门道贺,羡慕和祝福之情溢于言表。老王头一拍桌子,决定大办一场升学宴,请亲朋好友、街坊四邻都来沾沾喜气!
宴席就摆在老王面馆里,停了半天业,摆开了五六张大桌子。李家的豆腐、朱家的肉、蔡家的菜、乔家的酒糖、“尤其好”的糕点……邻居们纷纷送来贺礼,场面热闹非凡。
然而,这喜庆的气氛却被两个不速之客破坏了——钱来娣的老娘钱老太和她那个游手好闲的弟弟钱永辉不请自来,还掐着开席的点到了。
钱老太一进来,眼睛就滴溜溜乱转,看着这丰盛的宴席和满座的宾客,瘪着嘴,非但没句恭喜,反而阴阳怪气地对钱来娣说:“哟,摆这么大场面?赚点钱烧得慌?也不知道孝敬孝敬你老娘我!”
钱永辉更是吊儿郎当,一屁股坐下就自顾自地倒酒夹菜,仿佛他才是主角。
钱来娣早知道娘家人是什么德行,懒得跟他们计较,只想着赶紧吃完打发他们走。王兴虽然心里不悦,但看在是岳母和舅子的份上,也勉强维持着客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钱永辉喝得脸红脖子粗,开始原形毕露。他打着酒嗝,端着酒杯走到主桌,对着王丽,喷着酒气说:“丽丽啊……考上大学了……好!真好!舅舅……替你高兴!”
王丽礼貌地笑了笑,没接话。
钱永辉话锋一转,腆着脸继续说:“你看啊……你出息了……以后就是大城市的大学生了……你那个表弟天赐……虽然学习不如你,但脑子活络!将来肯定也有大出息!你们俩……年纪相当,又是表亲,知根知底……我看啊,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一出,满桌的人都愣住了!王兴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钱老太立刻在一旁帮腔,拍着大腿说:“对啊!永辉说得对!亲上加亲,多好的事!丽丽去了省城,以后还能拉拔拉拔她表弟!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今天正好大伙儿都在,就当定个亲,先把名分定下来!”
他们母子俩一唱一和,竟然想在升学宴上,强行把王丽和她那个不学无术、整天打架斗殴的表弟钱天赐扯到一起!
王丽气得脸色煞白,紧紧咬着嘴唇。王兴猛地站起来,刚要发作,却被钱来娣一把按住。
只见钱来娣“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霍地站起身,脸色冷得像冰。她根本不怕她这个胡搅蛮缠的老娘和无赖弟弟!
“定什么亲?放你娘的狗屁!”钱来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冰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悍气,瞬间镇住了全场,“钱永辉!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和你那个宝贝儿子是什么德行!也配得上我家丽丽?还想亲上加亲?我看你是白日做梦没醒!”
她转向自己老娘,语气更加不客气:“娘!你老糊涂了?也跟着他一起发疯?我闺女考上大学,是去读书学本事的!不是去给你们老钱家当垫脚石、拉拔你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孙子的!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钱老太被女儿当众这么顶撞,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钱来娣骂:“你个不孝女!你怎么跟你娘说话呢?!我是为她好!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嫁给自己表哥怎么了?亏待不了她!”
“为我好?我看你是为你儿子和你孙子好!”钱来娣毫不退让,声音拔高,“我闺女的前程,轮不到你们来做主!她想嫁谁,以后她自己决定!今天我把话撂这儿,谁敢打我家丽丽的主意,别怪我钱来娣翻脸不认人!”
王兴也彻底火了,上前一步,护在女儿身前,对着钱永辉吼道:“钱永辉!带着你娘,赶紧给我滚!我们家不欢迎你们!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邻居们也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出声指责钱家母子:
“就是!也太不像话了!”
“人家丽丽大喜的日子,跑来捣乱!”
“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
“快走吧!别搅和了!”
钱永辉和钱老太见引起了众怒,面子挂不住,又见钱来娣和王兴态度如此强硬,知道讨不到半点便宜。钱永辉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搀着骂骂咧咧的钱老太,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跑了。
一场风波,被钱来娣以强硬的姿态迅速平息。宴席虽然被打断了一下,但大家反而更加佩服钱来娣的明事理和护犊子的狠劲。
王丽看着母亲为自己挺身而出的背影,眼眶湿润了,心里充满了感激和安全感。经过这场闹剧,她更加坚定了要努力读书、掌握自己命运的信念。
升学宴继续举行,气氛重新变得热烈起来。大家都纷纷向王丽送上祝福,祝愿她前程似锦。钱来娣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招呼大家吃好喝好,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面馆老板娘,是个不好惹的硬茬子,更是个全心全意护着女儿的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