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绣坊中央的光球越发明亮,四色织纹在光中翻涌,像被无数双手牵引的丝线。望舒看着周围的人——船家老周粗糙的手掌抚过蓝纹,护林员指尖轻触绿光,张姨围裙上的黄星点与光雾共振,李医生白大褂的衣角沾着白星微光——他们的动作渐渐同步,仿佛冥冥中有个节奏在牵引。
“试着触摸光球。”顶流的终端在每个人眼前投出提示,“织纹需要你们的气息,才能织出更辽阔的网。”
船家老周第一个伸手。他掌心的老茧刚碰到光球,蓝星织纹便如潮水般漫开,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船桨,桨身上的珊瑚鳞片突然活了,在光中拼成整片珊瑚礁的轮廓。“海里的小家伙们在催呢。”老周笑着发力,船桨往光球里一送,珊瑚礁织纹瞬间融入光网,在顶端撑起片波光粼粼的穹顶。
护林员跟着伸手,指尖的松针清香让绿星织纹疯长。光网中冒出无数透明菌丝,顺着他的袖口钻进衣袋——那里装着片刚采的新叶。新叶一触光网,立刻化作千万片小叶影子,与菌丝缠成张密不透风的绿毯,铺在蓝纹穹顶下,叶尖垂落的光露滴在蓝纹上,竟晕出片红树林的织纹。
张姨的手刚搭上光球,黄星点便炸成漫天金粉。她腰间的面粉罐晃了晃,罐底的螺旋纹顺着光带飘进来,与金粉缠成串光穗。光穗落到绿毯上,竟长出片会发光的麦田,麦穗摆动的节奏,和巷子里各家灶台的烟火频率一模一样。“连李婶的葱油香都织进去了。”张姨指着一株麦穗,穗粒里果然裹着团葱油色的光雾。
李医生最后伸手,白星织纹立刻温顺地缠上他的指尖。诊室里的药臼、听诊器、新生儿的襁褓布影子,顺着他的袖口溜进光网,在麦田边缘织出排白色小屋。小屋的窗棂上,飘着带心跳纹的药棉,风一吹,棉絮落在麦田里,竟长出朵朵银莲花,花瓣上的纹路,正是那些康复者的睡眠曲线。
望舒站在光球旁,看着四色织纹在众人手中渐渐成形:蓝纹作穹,绿毯为地,黄穗铺田,白屋立边。可光网边缘还有大片空白,像等待填补的画布。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奔向老织机,从纺锤上解下最后一缕光纹——那是星点绽放时,老织机自己织的预告纹。
“还差最后一根线。”望舒将光纹举向光球,这缕光刚触到光网,便化作条银色主线,顺着四色织纹的缝隙穿梭,将珊瑚礁、红树林、麦田、白屋牢牢缝在一起。更奇妙的是,主线过处,空白处竟冒出新的织纹:沙漠里的仙人掌带着黄星点,冰川下的鱼群裹着蓝纹,城市裂缝里的小草缠着绿丝,医院产房的婴儿身上绕着白芒——那是之前飘向远方的织纹种子,此刻竟通过主线,把远方的故事也织了进来。
“是所有人的气息,让光网连起来了。”顶流的终端屏幕上,光网正以绣坊为中心,向四周的光带扩散,像棵不断生长的巨树,枝丫蔓延到深海、山林、城市、荒野,“这不再是绣坊的织纹,是所有人共有的光网。”
光球渐渐平息,化作张巨大的光网悬在绣坊上空。网眼处的银扣闪烁着,每个银扣里都藏着一个故事:珊瑚的成长,新叶的舒展,糕点的香气,康复的心跳,还有沙漠仙人掌的尖刺、冰川鱼群的鳞片、裂缝小草的露珠……
众人抬头望着光网,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织纹印记亮了。渔排阿叔的船桨映着珊瑚影,护林员的帽子别着光花叶,张姨的围裙沾着麦香雾,李医生的口袋飘着药棉纹——这些印记不再是单独的符号,而是光网伸出的触角,轻轻颤动着,与网中央的主线共鸣。
望舒摸着掌心的星核,能感觉到光网的每个角落都在呼吸。她知道,这张共织的光网,不会只停留在绣坊。就像之前的织纹种子,它会顺着光带继续生长,把每个人的气息、每个生命的故事,织进更辽阔的世界里。
暮色降临时,光网的边缘开始向远方飘去,银扣的光芒在天际连成线,像条闪烁的银河。绣坊里的人陆续离开,身上的织纹印记仍在发光,走到哪里,光网的触角就延伸到哪里。
望舒最后一个离开织架,老织机的纺锤又开始转动,这次,它织出的不再是孤单的光纹,而是缠着四色丝线的绳结,每个绳结里,都裹着一颗来自光网的银扣。
“共织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望舒摸着纺锤上的绳结,听着光网在远方传来的嗡鸣,像无数人在同时哼着一首关于生长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