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像一根针，扎进林默的瞳孔。
他踉跄地靠在废弃民居的门框上，眼前阵阵发黑。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和左手传来的剧痛，如同两只无形的手，要将他的意识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不行，不能倒在这里。
林默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剧痛带来的短暂清醒让他稳住了身形。他快速扫视四周，这里是一片典型的老城棚户区，狭窄的巷道纵横交错，垃圾和废弃物堆积在角落，散发着一股酸腐的气味。
人烟稀少，这对他来说是唯一的好消息。
他必须在失血过多昏迷或者伤口感染导致败血症之前，进行自救。
左手的布条已经完全被血浸透，血液顺着他无力垂下的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在肮脏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首先需要的是医疗用品。
林默佝偻着身子，右手紧紧按住左手的手腕，试图减缓血液的流失。他像一只受伤的孤狼，贴着墙根，利用各种掩体，在迷宫般的巷道里悄无声息地穿行。
每一个动作，都会牵扯到左手的伤口，带来一阵让他牙关紧咬的痛苦。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后背，脸色也愈发苍白。
他现在无比虚弱，别说世界树的特派员，恐怕随便一个混混都能轻易将他放倒。
“苟住，不浪。”
林默在心里对自己念叨着，这是他从无数次生死危机中总结出的血泪教训。越是危急，越要冷静。
大约穿行了十几分钟，他终于在一条稍显宽阔的街道尽头，看到了一家小药店的绿色十字招牌。
那家药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店面不大，卷帘门紧闭，显然还没到开门营业的时间。
就是它了。
林默没有丝毫犹豫，迅速闪身躲进药店对面的一个垃圾回收站后面。他靠在冰冷的铁皮上，剧烈地喘息着，一边恢复体力，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疼痛和失血让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他不敢闭眼，生怕就此昏睡过去，再也醒不来。他只能强迫自己去思考，去复盘“国王的城堡”里的一切。
小丑、破链者、密钥……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脑中不断盘旋。
他隐约感觉到，那个小丑之所以选中他，并非偶然。从“亡者列车”开始，他似乎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破坏”规则。而这次，在“国王的城堡”里，他更是直接掀了桌子。
或许，【破链者】这个称号，才是他被卷入这场更深层次游戏的关键。
至于那个【密钥】，林默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它和自己身体的绑定，绝不仅仅是“无法剥离”那么简单。当那些数据流涌入手机时，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神经末梢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
这条数字锁链，可能已经和他的灵魂绑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断了林默的思绪。一个穿着油腻夹克的中年男人打着哈欠，将摩托车停在药店门口，然后慢悠悠地掏出钥匙，拉开了卷帘门。
机会来了！
林默的精神瞬间紧绷。
他看着那个男人走进店里，打开灯，然后似乎是进了里屋的卫生间，传来一阵冲水的声音。
就是现在！
林默从藏身处猛地窜出，用尽全力冲过马路。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冲进药店的瞬间，他立刻闪身躲在一排高大的货架后面。
药店老板哼着小曲从里屋走出来，丝毫没有察觉到店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他走到柜台后，打开收音机，开始整理昨天的账目。
林默屏住呼吸，心脏砰砰直跳。
他需要：烈性止痛药、抗生素、消毒用的碘伏、大量的无菌纱布、绷带，以及……最好能有用于固定的夹板。
他像一只灵猫，在货架间无声地移动，目光快速扫过琳琅满目的药品。他用还能动的右手，飞快地将自己需要的东西揽进怀里。
在拿到一瓶高浓度酒精时，他犹豫了一下。这玩意儿倒在伤口上，绝对是能让人灵魂出窍的体验。但他还是拿上了，在没有更好消毒条件的情况下，这是防止感染最有效的手段。
就在他准备悄悄溜走的时候，药店老板的收音机里，一则本地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
“……本市网络安全中心昨日发布紧急预警，称一种未知的新型计算机病毒正在通过灰色渠道传播。该病毒结构极其复杂，具有前所未见的自主学习和进化能力，被命名为‘深渊蠕虫’。目前，已有数家大型企业的内部数据库遭到不明原因的破坏，专家提醒广大市民及企业，切勿点击来路不明的链接，做好数据备份……”
深渊……
这个词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林默的神经上。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个正在摇头晃脑听新闻的药店老板，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是巧合吗？还是……那个所谓的“数据深渊”，已经开始在现实世界展露它的獠牙？
“谁在那儿？”
或许是林默的动作幅度太大，碰到了货架上的某个药盒，发出了轻微的声响。药店老板警觉地抬起头，朝着林默藏身的方向厉声喝问。
林默心头一紧，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不再隐藏，抱着一大堆药品，猛地从货架后冲出，夺门而逃。
“我靠！抢劫啊！”
药店老板愣了两秒，随即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抓起柜台上的算盘就追了出来。
林默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复杂的巷道。他现在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新的藏身之处，处理伤口。
身后老板的叫骂声越来越远，林默拐进一个死胡同，看了一眼似乎没有追兵后，他用还能动的右手，轻松地攀上一处低矮的围墙，翻了过去。
墙后，是一片被废弃的建筑工地。
他躲进一栋尚未完工的混凝土楼体深处，这里阴暗、潮湿，但足够隐蔽。
林默靠在一根冰冷的承重柱上，将怀里的药品放在地上，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最艰难的一步，要开始了。
他颤抖着拧开那瓶高浓度酒精，看着自己那只血肉模糊、已经开始肿胀的左手，眼神逐渐变得决绝。
他没有退路。
林默闭上眼睛，将瓶口对准伤口，猛地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