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走出吴三省的房间,回去也是倒头就睡了。这一趟死了个兄弟,你要问他难不难过,那是当然的,然而他们这种人,从出来混的那天开始,脑袋早就是个摆设,随时都有要“搬家”的觉悟。大奎的今天,不过是他的明天!他能做的,就是睡好以后,起来给他多烧点纸钱!
吴三省靠在床头,听吴邪鼾声如雷!他竟然有点羡慕!想当初他也有过这种没心没肺的时候,或许正是因为他想念那些时候,才会有今天的这个他坐在这里吧。
这时吴三省的诺基亚响了,打开一看,是一个叫“白痴”的人打来的。他按下接听键,刚把电话放在耳朵跟前,还一句话没说,那边的人就开始骂骂咧咧:“解连环!你他妈的敢给老子下药!你真是胆子肥了!还有,你把我大侄子带哪儿去了?是不是去了那个什么瓜子庙?王八羔子!你怎么跟我说的,那地方危险,一般人应付不了,你这么大岁数了就别去瞎折腾了……怎么?你比我年轻还是怎么的?成天顶着一张老子的脸在外面为非作歹!你等着!我从西沙回来,要是看不到我大侄子,我跟你没完!”
解连环揉了揉眉心,他心想:这还是药放少了,醒的早了,原来吴三省的脾气这么火爆的吗?
吴三省在电话那头骂了足足十五分钟,气才消下去,当听到吴邪没事,只是大奎折了,吴三省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很久很久,他说:“解连环,很多事情虽然你都说过,我也有心理准备,但真发生的时候,我还是难过,你带几件大奎的贴身物品回来,我要给他选个好地方。另外,一定记住你的承诺,保护好吴邪,不要让我做的事情都白费。”
“知道了,”解连环说完挂了电话,起身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苍老的脸——和吴三省一模一样的脸,他突然有些恍惚:原来做解连环做的久了,他都快忘了,这才应该是他本来的样子。
唇角露出一抹苦涩,抬手撕下脸上的面具,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非常年轻的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如果吴邪这时候推门进来,肯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看到二十多年前的三叔?
没错,解连环长着一张年轻时候的吴三省的脸!
而这一切究竟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
解连环自己也都还没有彻底弄明白。
不过他知道,现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一直在暗中看着他!
就如同潘子刚才刚才进来和他说的事情一样,有人又在他之前下手了!
吴三省在进尸洞之前就怀疑上了那个老头,只是当时他不能确定,船工和老头是不是一路的,他们两个都是坏人还是其中有一方是好的。
后来船工死了!顺理成章他们得依靠自己穿过尸洞。
巧的是出了尸洞,各种巧合牵引他们再次找到了那个老头。
接着老头用一个故事当引子,把他们引上山,他们的盗洞打下去没多远就和以前盗墓贼打的盗洞联通起来。
当时解连环就在想:这鲁王宫,一定被人多次进去过,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人好像都没成功!
而老头把他们带来,八成就是“趟雷”的,可能老头背后的人一直跟着他们!
解连环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有几分对错,所以一直没有暴露想法。且对方在暗,如此一来,他们队伍里中途失踪或者单独行动的任何人,都可能是敌人假扮的!
直到出古墓,解连环都没琢磨明白!
回了招待所,他就想派潘子去把老头抓来审问!结果当潘子到达老头家里,发现他已经被人杀了!
听了潘子在电话里对杀人现场的描述——凶手用刀,一击毙命,手段非常利索,不像普通杀手!解连环脑子转的飞快!凶手是谁?老头背后的人还是船工背后的人?
可是不管是谁,当下的情况都对他们这帮子人最不利!老头的尸体一旦被警察发现,他们就是首要嫌疑犯!
到时候这村里人再出来指证说他们和老头儿有过不愉快,发生过口角,老头儿还勒索过他们几个,那这报复杀人的动机就成立了,被抓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解连环知道他们的身份敏感,到时候就算杀人的事情被查明白了,那毁坏古墓个放火烧山,也得牢底坐穿!
算了算了,还是多一事肯定是不如少一事的!于是当机立断,吩咐潘子处理好杀人现场,把老头的尸体背上山埋了!
这么一说汪小月倒是应该谢谢解连环打破了她的计划!
本来她是想利用老头的死,把他背后的人引出来,结果解连环给她打扫了“战场”!也幸好她做了两手准备,现在老头的尸体被潘子处理掉了,接下来就得看那场山火的表现了。
算算时间,估摸着凤凰现在已经带着船工的女儿离开了县城。最晚日落之前就能见分晓!
果然,刚过下午4点,小村庄就热闹起来了。
厨子大叔一路疾跑回到招待所,招呼大家,快把盛饭的桶搬到驴车上去,大叔说:“咱们村支书说了,这山上火烧的猛嘞,估计短时间不能完事,你们全都带上干粮跟我一起去帮忙!”
这时二楼吴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他从里面探出头来,扯着嗓子喊:“老乡,外面这是出什么事了,这么吵?”
厨子女儿一边搬着饭桶,一边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服务态度,回答道:“不知道哪个缺心眼儿的货在山上放了一把火,俺们现在要去上山救火。”接着她看向汪小月,关切地嘱咐:“我们不在家,你不要乱跑,不要拿陌生人给的吃的,谁也不行,记住了吗?”
汪小月点点头,刚刚才被小姑娘叫“缺心眼”,现在又再次被小姑娘无条件的关心和淳朴善良所感动。
某些时候,汪小月也属实是个好哄的。
招待所的人带着家伙事儿离开不多时,吴邪和解连环两个人也从房里出来了,不过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这两个货手里提的东西,汪小月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只见那叔侄俩,人手一个招待所里刷的锃亮的痰盂,火急火燎冲到了潘子门口,边敲边喊:“潘子别睡了,出大事了!”
汪小月无奈地摇头,要不是自己怕伪装暴露,真想上去提醒他们一下:潘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起来不得去卫生所看看吗?再说了,山火烧起来,普通人是灭不了的,他们刚才推饭桶过去,八成是给部队装饮用水的,这两个傻缺拿着痰盂……简直了!
眼看怎么敲门都不开,担心潘子出事,吴邪就想用强把门撞开。
这时和他们同层楼最角落的客房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这人个头一米七五左右,穿着看起来很是普通,长得斯斯文文,但透着一股子低调奢华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汪小月认识他身上的牌子,是一个国外的私人高定。她心想:这种人……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实在是反常!所以几乎一眼,汪小月就能肯定,这人和吴邪他们一样,都是冲着鲁王宫来的!
难道他就是老头儿背后的东家?看样子现在他还不知道老头已经死了,之所以出来,可能只是想去看看山火把墓烧成了什么样?
不过推测始终不如真相有说服力,汪小月不打算打草惊蛇,等会儿跟着这人去看看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现在的情况是,那人出门后,径直走到吴邪身边,看着他和解连环笑道:“两位朋友,你们这喊人的动静也太大了。你们要找的这个人,下午三点就起来出去了,我看他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去了村里卫生所,要不你们二位移步去哪儿看看?”这时他的目光落在吴邪叔侄俩手里的痰盂上面,忍不住笑了,“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们,还是把手里的东西放放,估摸着用不上。”
吴邪给了他一个“你管的真宽”的白眼,心想:穿的人模狗样,觉悟这么低呢?“外面闹翻天了,你不知道?山火无情,人间有爱,小爷准备去救火,这东西看着是小了点,但是也是心意!”
男人的好意被误会,他没生气,反而因为吴邪天真的话脸上彻底绷不住了,笑的前仰后合,解释说:“我真不是有意的,你误会了。”
吴邪想:啊,对对对,你不是有意的,你是故意的!还误会,我误会你妹!
好半天,男人止住笑说道:“要真是很大的山火,老百姓很难扑灭,上面应该已经派专业人员过来了,老乡们拿桶,估摸着是为了给山上送喝的水,所以你们两个拿的这个东西……”
吴邪和解连环一听,两人面面相觑,除了尴尬,还都有一种莫名的伤感,今天这脸丢的,算是彻底找不回来了!
两个人灰溜溜返回了房间,放下痰盂,准备出门去卫生所找潘子!
然而刚到招待所门口,就看到胖子背个包折返回来,一看到吴邪和他三叔,咧嘴一笑,多肉的腮帮子抖动着他开怀的情绪,“天真兄弟,三爷,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胖子,什么情况?怎么这个点又跑回来了?”经过鲁王宫一行所经历的事情,吴邪明显已经和胖子很熟络了。看到他折返回来,目光很自然地看向他身后,观察是不是出了什么特殊情况的同时也在语言里关切对方。
胖子笑道:“没什么情况,就是没赶上去县城的车,走到一半儿看到山上起火,听见消防车的动静,想着你们可能需要帮手,就回来了。”
吴邪将信将疑,一个在要命的时刻都把装玉佣的书包抱在胸口的人,会对几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同行这么讲义气?
可是现在也不是下人家面子的时候,毕竟人家王胖子把话说的还是很漂亮的。
“你们这是要去哪?”胖子问。
吴邪指了指卫生所的方向,“去找潘子,他一个人去了卫生所,我们过去看看情况,要是没什么事,等会儿就赶过去帮忙灭火。”
胖子嘿嘿一笑,“嗯,这么安排应该的,走着,胖爷和你们一道。”
这放火烧山说起来他王胖子也有一份儿“功劳”,反正现在走是走不了了,不如留下来卖这叔侄俩一个人情,拉近一下关系,毕竟都是同行,以后免不了要合作。
临走前,胖子不着边际的往招待所里看了一眼,心想:不知道那只容易炸毛的凤凰所说的老大现在是不是也在这个地方?这老大是公是母?长什么鸟儿样?能让凤凰紧张到一听见山火惊动了部队,立刻就打电话把他拦下,说什么她们老大可能要应付更棘手的人,他必须回来看着,确保吴邪他们的安全!而且一直抠抠搜搜的女的,突然特别大方,给了他一百个的价格,这真不能拒绝,不是不怕危险,而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而在吴邪他们离开以后,那个中年男人来到了他们房门口。手脚非常利索地撬开了门锁,不多时就从里面带出来一个背包。
不过他还没走几步,突然身子就是一顿,接着一脸惊恐之色,缓缓举起了双手,同时脚步连连往后退。
他的视线紧盯着楼梯拐角的阴暗,不多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花棉袄、裹头巾、非常其貌不扬的农村女人,正是汪小月假扮的“傻丫”。
此刻她手里拿着黑金短刀,刀锋所指赫然就是那个中年人的咽喉!
“交出来。”汪小月语气平静,神态自若,如果不是性别和身高卡死了,会让人感觉,她此刻就是张起灵的复刻。
男人假装迷惑,“朋友,有话好说,你这样用刀指着我,我很难好好理解你的意思啊,你……要什么?”
汪小月冷哼一声,指了指他怀里的背包说道:“这个,或者……你的命,二选一,三秒钟,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