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的“奋斗”状态,在清点完那八千八百八十八块现金后,精准地持续了……五分钟。
然后,他又瘫回了那张舒服的电竞椅上,翘着二郎腿,开始用手机斗地主。
“我说,元宝,”他一边出牌,一边懒洋洋地问,“那女的……叫啥来着?”
“凡人张悦。”元宝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不屑,“一个被低级‘妆鬼’缠上的倒霉蛋而已。放心,缚灵符的材料里加了本大爷的一根胡须,别说妆鬼,就是色鬼来了也得腿软。”
“妆鬼?”林寻来了兴趣,“专门偷化妆品的鬼?”
“然也。”元宝解释道,“多为生前执着于容貌,却又因故未能满足的年轻女性死后形成。怨念不强,胆子很小,没什么攻击性,就是手脚不干净,喜欢拿走别人的化妆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这不就是个……爱美的小偷吗?”林寻咂咂嘴,“听起来还挺可怜的。”
“可怜?她偷走的tF80口红,市价三百多!四舍五入就是本大爷三百多根小鱼干!”元宝对金钱的执念显然超越了同情心。
林寻耸耸肩,不再说话。他虽然爱财,但还没到元宝这种雁过拔毛的境界。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自己的第一笔提成什么时候能到手。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白天的便利店门可罗雀,林寻乐得清闲,睡了个昏天黑地。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仿佛一个开关,便利店内的气场瞬间一变。惨白的灯光自动亮起,空气中弥漫开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檀香和阴冷的气息。
苏晴晴的身影如同水墨画般在空气中凝聚,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白色连衣裙和清冷表情。
“叮咚——”
门铃响起,老主顾饿死鬼王大爷准时飘了进来,熟门熟路地从货架上拿了一包“往生”牌香辣牛肉面,在收银台放下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林寻睡眼惺忪地收了钱,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慢走。”
王大爷点点头,飘出门外,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干嚼了起来,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这生意……也太稳定了吧。”林寻吐槽道。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白天那位“土豪”客户张悦。
林寻一个激灵,立刻接通了电话。
“大……大师!”电话那头,张悦的声音又惊又喜又怕,“抓住了!真的抓住了!您的符太神了!”
“淡定,常规操作。”林寻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稳,“具体什么情况?”
“我按您的吩咐,把符贴在梳妆台上。刚才十二点一过,我就听见梳妆台那边有动静,还有呜呜的哭声。我壮着胆子过去一看,一个……一个半透明的小姑娘,被黄符发出的金光困在原地,动弹不得,正在那哭呢!”
“小姑娘?”林寻愣了一下,和元宝说的一样。
“是啊,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校服。”张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忍,“大师,她哭得好可怜啊,我都不忍心看了。这……这要怎么办啊?”
林寻挠了挠头,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抓是抓住了,然后呢?
“问她为什么偷东西!”元宝在他脑中指挥道,“问出口红藏哪了!那可是三百多块!”
林寻翻了个白眼。他对着电话说道:“你先别动她,也别害怕。我马上过去看看。把你的地址发给我。”
挂了电话,林寻站起身,从地上的“新手大礼包”里翻了翻,找出那件印着“实习店长”的黑围裙穿上,又把那面裂了缝的八卦镜塞进口袋。
“你要出门?”苏晴晴飘了过来,淡淡地问。
“嗯,客户服务,售后处理。”林寻理直气壮地说。
苏晴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屈指一弹,一小撮香灰落入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她把瓶子递给林寻。
“这是‘安魂香’的香灰。寻常鬼物闻到,会暂时安定下来。如果它有攻击性,就把香灰撒出去。”
“谢了。”林寻接过瓶子,感觉自己像是要去打仗的士兵,领了一堆装备。
“早去早回。”苏晴晴说完,又飘回货架旁,继续她那永恒的擦拭工作。
林寻深吸一口气,推开便利店的门,走进了清江路寂静的夜色里。晚风吹过,他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围裙。
这是他成为“打烊后便利店”店主以来,第一次在午夜踏出这家店。
感觉……还挺刺激的。
他按照张悦发来的地址,拐进了旁边一个高档小区。小区的安保很严格,但似乎对林寻视而不见。他后来才知道,穿着这身“实习店长”的围裙,就等于拥有了“灵界工作证”,寻常人类的感官会自动忽略他。
来到张悦家门口,林寻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张悦穿着一身睡衣,显然惊魂未定。她看到林寻,像是看到了救星。
“大师,您可来了!快,就在卧室里!”
林寻跟着她走进卧室。一进门,就看到梳妆台前,一道金光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圈,一个穿着蓝白校服、梳着马尾辫的少女身影正蹲在光圈里,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发出小猫般的呜咽声。
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脚边散落着几支口红、眉笔和一盒粉饼。
这就是……妆鬼?
林寻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怎么也无法把她和“贼”这个字联系起来。
这大概是史上最委屈、最没有排面的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