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无数百姓的目光，赵隶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道：“在诸位眼中，我大楚如何？”
什么意思？万千百姓眉头紧皱，大楚如何……
只听赵隶继续喝道：“青州东临大海，并无边患。可有谁真正去过边地？越州、并州、幽州，这三州谁去过？”疾风吹拂赵隶衣摆，赵隶大手一撕，扯下身上锦袍，露出下面的盔甲，只见赵隶击胸吼道：“孤去过！孤亲眼见过那些边州百姓的生活！”
“猪狗不如啊！”赵隶吼道：“所以，孤披上了这身甲，以卢狄之名，投身军伍，是，孤大胜西域，可这就完了吗？！你们可知，就在此时，幽州百姓还正遭草蛮凌辱！他们称我大楚子民为何？两脚羊！奴隶！牲口！幽州名为大楚之地，实则早已成为草蛮牧场！！！”
“孤进过幽州，有一名老人跟孤讲过一些事，孤不想说与尔等听，这些是朝廷之错，是这些素位尸餐该死的王八蛋的错！孤要改变，孤要救幽州百姓！是，孤手中沾满杀孽，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我大楚子民，孤……就是成为这些小人口中的魔头，又如何？！”赵隶指着下面跪地的囚徒怒啸道：“斩！！！”
十几柄沾满血污的长刀扬起，反射着天空刚刚显露的骄阳，重重挥下。
见此，赵隶目光四扫，深深看了四周一眼，大步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同时先前那名小吏亦是赶至台下，抬头挺胸站在那里，神情肃穆。
脚下血迹浸染泥土，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此间弥漫，这明显是文职的小吏双唇紧咬，面色苍白，不经意间蠕动一下脚步，脚底恶心的滑腻之感，让他从心底想要离开这里，可是……他没有！想起先前赵隶的话语，这小吏目光闪过一丝坚定，当又一批囚徒被押解而来，这小吏顿时扯着脖子，吼道：“斩！！！”
声音响彻四方，十几柄利刃齐齐落下。这小吏一脸无惧，等着不知哪里会射出的利箭。可是，足等到下一批囚徒押解而来，仍是没有一根利箭刺出。
见此，小吏眉头一压，心中无声的低吼道：多斩一批，老子赚了！
“斩！！！”高昂的声音传出，又是滚滚头颅落地。
几批之后，小吏双目也有些赤红，心底竟是微微开始兴奋起来。然而当看到这一批的囚徒之后，顿时愣住。
只见这一批囚徒，竟是一群女子，各个身穿白色囚衣，虽然未着粉黛，可仍是不掩其动人之色。特别是其低泣哀怨时，更是让人难以自制。
犯官家眷，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安排的，这一批人竟皆是权贵家的小姐妾室，年轻漂亮，十分动人。
跌坐在血泥之中，声声哀嚎响起，四周顿时一片不忍的目光，啧啧作响之声不绝于耳。
“可惜啊……”
“这么年轻貌美，着实可惜啊。”
“太子殿下怎么想的，这些女子发配教坊红尘之所，岂不更好？”
“可不是嘛……”
“快看，那个不是州牧的千金大小姐！”
“那是通判的小妾？”
嘈杂的议论之声纷起，朱洞之皱眉道：“混账！你在等什么？！”
底下的小吏顿时回神，咬牙不去看这些动人的女子，喊道：“斩……”只是底气略有不足罢了。毕竟只要是个男人，面对这场面，都少有底气存在。
而那些挥刀的将士们亦是有些迟疑，不少都是没有婆姨的汉子，一辈子哪能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可命令已下，不得不从。
于是他们不禁闭上眼，狠心挥下长刀，只是力道少了许多。可虽说挥刀时少了些力道，可利刃划过那些娇嫩的脖颈，仍是如同热刀切豆腐，一划即开。
大小姐！！人群中，一名中年汉子见此，目眦欲裂，再也难以自持，怒吼着纵身跃出，持刀悲声长啸。
与其一样的武者此时亦是同时跃出，冲向木台。
这些人藏于人群，自然不显，可一旦显露身形，自然是显眼至极！
数十人跃出来，没有一人靠近木台，皆被暗卫以弩箭射杀于木台之前！这一幕，顿时让围观百姓一惊，心中那些怜香惜玉的旖旎之心也稍稍消散。
木台下的小吏，此时更是满脸惊慌，刚刚差一点，就差一点自己就被奔袭而来的一名武者割喉了！刀锋就在自己面前不过几寸，若非暗卫弩箭及时赶至，洞穿了这人的太阳穴，怕是他就死在此地了！
摸了摸脸上被溅上的鲜血，小吏带着几分感恩看向那名上前搬运尸体的暗卫，“多谢了……”
搬运尸首的暗卫一愣，抬眼看了这名小吏一眼，低笑道：“分内之事。”
呼……小吏深出一口气，然后凝视着新押上来的女子，果决吼道：“斩！！”
利刃闻声而落，这些娇嫩女子便香消玉殒，命丧于此。
诛九族，上至耄耋，下至稚童，不论男女，不论老少，凡在九族之列者，皆斩！
“殿下疲倦了吧，莫不如先回去歇息？”朱洞之神情闪烁，低声劝道。
赵隶看了他一眼，蠕动一下嘴唇，最终只说出两个字：“不用。”
见此，朱洞之又是一叹，将目光看向了前处。
过去半日，斩字仍是不绝。
喊令的小吏声音有些沙哑，挥刀的将士手臂有些酸楚，而围观的百姓目光则有些麻木。
是啊，眼看屠戮至此，还有什么不能适应的？人啊，可怕的适应性，甚至前排的百姓闻着空气之中的血腥，都似乎不再觉得刺鼻，反而……有一丝腥甜？
可是当真没什么能刺激他们了吗？不，有……
人分善恶，可不论怎样的人，对比自己弱小的同种，皆有一丝怜悯之心……无关其他，本能而已。
“呜呜呜……”
“哇哇，爹爹，娘亲……”
“不要，青儿不要死……”
“闭嘴！不要丢吴家的脸！”
“三哥，青儿害怕……”
“没事，一下就过去了。”
“青儿怕疼……”
“没事，三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