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姣姣被推到了温玉书怀里。
活死人无法拒绝主人的要求。
“是。”
她真的没有回头。
颜九渊痴恋地看着她的背影，姣姣，那就请你记住我最美丽的样子吧。
腹中的宣纸被烈酒泡发得更加涨大，将颜九渊的胃部撑满了。
他太瘦了，却只有肚子是鼓出来的，又被衣衫掩盖了去。
温玉书用慕容金做交换，为自己和部下与慕容懿几番讨价还价后，满意地离开了。
他拉着俞姣姣的手，只觉得心中已经别无他求。
姣姣，我再为你新建一栋楼，你可以尽情做你喜欢的事，好不好？
计划完成的几位皇子也要离开了，哦，他们现在是年轻的皇帝和王爷了。
慕容懿看了一眼颜九渊：“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颜九渊还未复原的十根手指沾染了酒液，疼痛宛如钻心剜骨，刚才他强撑着运笔写字，手指损毁得更严重了。
他举着手，安静地躺在草堆上，没人能看透他的想法：“你们先走吧，我头痛得厉害。”
即使面对的是地位尊崇的皇帝，他也没有做出曲意逢迎的姿态。
好累啊，他闭上了眼睛。
不论是做事老练的慕容懿，还是看人精准的慕容季，都没能想到，颜九渊快不行了。
他可最是惜命，恨不得生生世世和姣姣绑在一起，怎么会舍得死。
***
迷雾之中，一只系着红帕的手，突然抓住了俞姣姣的手腕。
冰寒的触感从脉搏处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几乎能把人冻住。
正在看着瀑布中时光回溯的俞姣姣扭过头，看到一个面色发青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低垂着肩膀，正是来接她的线人。
她松了一口气，忽略了被握住手腕的不自在感，心想可能是他怕大雾中会走散吧，便由着他带自己离开。
脚下的小刺猬叽叽吱吱地叫着，另一只手上的魂灯忽明忽暗，但俞姣姣奇怪地忽视了这些异样的地方，她只是有些麻木地跟着这个人，他的手比巫曜还要凉。
小刺猬终于挣开绳子，爬到了俞姣姣的手上，咬下了线人手腕上的红帕。
红帕下掩盖的是一条细细的红绳。
在苗疆，为更好地操控已死之人，会在他们的四肢系上红绳。
红绳露出后，俞姣姣猛地惊醒了。
她再看向这个线人，他双目全是眼白，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尸臭味，又怎么可能是活人！
被短暂迷惑住的心智回归后，俞姣姣重新听到了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朝她聚拢而来，纷乱又沉重，来自四面八方。
小刺猬急切地发出叫唤：“扔掉魂灯，闭气躲起来！快！”
俞姣姣咬咬牙，直接把魂灯扔到了山崖底下，危机之中激发了无穷的潜力，居然几下爬到了一旁的树上。
她只敢爬到最下面的树枝分叉处，更上面的树枝太细了，随后小心地收起双腿，把呼吸速度降到了最低。
爬到树上，浓雾稍微淡了些，她才看清到底有多少游尸围了过来。
至少有一百个。
他们在空气中嗅闻着，追随着魂灯，纷纷跳下了山崖。
巫曜为俞姣姣编织了一个安全网，直到现在，她才真正见识了苗疆的可怖之处。
有一些高大的游尸抬起头，嗅闻到了空气中的活人气息。
一个游尸抓住了俞姣姣的脚踝。
俞姣姣死死抱住树枝，继续闭气，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
此时她身边没有系统傍身，只能靠自己。
小刺猬本来比俞姣姣更害怕地爬到了树枝顶端，见到这一幕，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发出了尖啸般的吱吱声。看书溂
它在号令蛊虫。
现在是巫曜和他的王兄决战关键时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它不会这样做。
但它的主人说了，姣姣的安危高于一切。
一只只蚂蟥般的虫子从泥土中冒出来，钻进了游尸的身体里，吸食它们的血液，啃咬它们的皮肉，很快将它们变成了一具具森森白骨。
俞姣姣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她依旧紧紧抱着树枝，不敢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渐渐升起，浓雾变得稀薄，俞姣姣终于见到，远处走来了一个黑衣少年。
他腰间用一根红绳系着一枚古朴的铃铛，走起路来时，会发出有节奏的“叮当”声。
巫曜站在树下抬起头，做出伸手拥抱的姿势：“姣姣，下来吧，我接着你。”
他的脸色隐隐透出一丝乌青色，俞姣姣突然害怕起来：“你怎么证明你是巫曜？”
少年也不恼，而是耐心地拿下银铃摇了摇。
某个位置的银球又开始作怪了，因为骑在树杈上，这个动作让想要出来的银球找不到出口，晃动得更急促了。
“快停下，巫曜。”俞姣姣裙子有一小块都湿了。
她闭上眼，放心地扑进了巫曜的怀里。
巫曜果然稳稳地接住了她。
二人也不提俞姣姣想要逃跑的事，而是手拉着手，一起返回巫曜的住处。
小刺猬叽里咕噜地从树上滚下来，急得变成了一个圆刺球：“等等我啊主人！”
它滚到巫曜面前，在他的脚边停留了一下，突然变安静了，默默地钻进了他的衣袖里。
巫曜并不理会它，依旧神色如常地和俞姣姣并排走着，轻描淡写地说：“我战胜了我的兄长，可以说，我就是新的西南王了？”
他用的是反问的语气，好像自己也不相信他获胜了似的。
俞姣姣愧疚地低下头：“巫曜，你把小刺猬留在我身边保护我，会不会在战斗中影响了你的实力？”
巫曜摇摇头：“在对战中，他的游尸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一齐朝着某个方向跑开了，我趁机打败了他。”
俞姣姣这才放下心来，但紧接着又攥着巫曜的手，晃动着前后摇了摇：“巫曜哥哥，对不起，房间里的灯被我拿出来照明，然后为了躲避危险我把它扔到山崖下了。”看书喇
“没关系，姣姣，哥哥把它拿回来。”
巫曜的话让俞姣姣定下心来，她想起了那个变成游尸的线人，为他生出了一丝难过。
巫曜牵着她的手，冰凉的身体却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去吧，去啊，别回头。
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她没回头，也就没发现，巫曜踩下的每一步脚印，都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