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南提及之事,严重缺乏细节,没有相应前置,与会者需要努力理解和消化。然而他并不体恤这点,继续往下讲:“我无意给‘内外地球’的连接、交通设置障碍,墨拉过去了就过去了,对待其他人,我的态度都一样。”
黑狮身子前倾,屁股都从座位上抬起来,有些夸张,但更符合当下会场内的情绪共鸣:“罗神,能不能再说明白点儿?”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实就是,‘内地球’到‘外地球’这条路,已经打通了。”迎着聚焦的视线,罗南微笑回应,“只需要深蓝世界那边转接一下。我记得大概在六月底,李维先生已经宣布……”
罗南稍顿,视线投向牟正业。
当时正是这位,接到李维授权,宣读相关文件。
牟正业难得坐得很端正,双手抱拳,撑住下巴,抬眸迎上罗南视线,额头上的抬头纹更加深刻。
罗南并未让这位重新背书,只循着记忆,简单复述一遍:“我记得当时文件上讲,那边将有序开放‘深蓝世界’与‘地球空间’的连接通道,任何人员都可以通过任何方式,在位面时空之间往来。”
也不需要别人提醒他,罗南主动说出了限制条件:“我知道这有个前提:在充分考虑时空位面稳定性以及避免灾难的基础上,观察得出合适的时机。从李维先生出这份文件到今天,应该也有5个月了,观察得如何,不太清楚;我能够确定的一点是,从‘十三区’到‘外地球’这条路,目前还算稳定。”
罗南说得很直白,到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再搞些弯弯绕绕:“所以,在座各位,包括没有与会的‘内地球’的任何人、任何组织,只要能获得李维先生那边的许可……嗯,其实我还是不太清楚,他怎么有资格许可的,但现实如此,姑且这么说吧。
“只要能进入‘深蓝世界’,跨过‘十三区’一小段迷宫地带,也就是我和李维先生之间一段缓冲区,抵达‘前进基地’,前往‘外地球’的路途,我不会设置任何障碍。墨拉就是例子,和她同行的绍塞多运气差一点,但也仅仅是运气差……”
我擦,绍塞多什么鬼?
很多人扭头,在会场内搜索,果然没有发现绍塞多这位“梅花3”的身影。
想再听一下解释,罗南却不再说话。
这就很伤人了,你要鼓动大家过去,不该留一个光明的小尾巴吗?
拿一个“运气差”的反面例子算什么?
会场内有一段漫长的空当期,也可以说是“讨论时间”,与会者们终于得到了理解消化的机会,开始评估这件事情、这份宣告带来的影响。无论是对自身,还是对所在的组织乃至整个社会。
“更广阔的世界啊……”不知有谁感慨了一声。
“‘广阔’这个词儿合适吗?”又有人冷凄凄地讲。
嗡嗡的议论声中就透出仿佛几十颗心脏共同敲击的闷沉“鼓声”。
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有些人会考虑很多,有些人只想着一时痛快。
耿怀这头“野猪”就拍案而起:“我这就往‘深蓝世界’去,姓罗的你说话算话!”
罗南点头:“请便。”
耿怀真就是说走就走的性子,光影暗去,果断离场。
六甲这回也没能力拽他了,他也在琢磨,又在放空,可能是在线下与安东胜,包括约瑟他们沟通。
会场内又有些骚动,耿怀这性子,大家都了解,真是很合适的“枪头子”。
有人担心他出事儿或惹出事儿来,更多人还是期待他反馈回来的结果。
安东胜皱眉,耿怀毕竟是他的前下属,哪怕是他亲手将这个无组织无纪律的混球踢出军队序列,却还是要顾念旧情。他转过身,面对罗南:
“罗先生,耿怀他……”
“我会看着他。”
安东胜这位真将军才松口气,另一边的冒牌货科尼忽地呵呵笑起来:“这岂不是说,公正教团那边的置换通道,可以废掉了?这还没开始挣钱呢,本钱就要蚀里面?”
别怪科尼对公正教团不依不饶,他的势力本就在西亚、北非一带,生存在黑狮这位“黑非洲之王”与公正教团的夹缝里。黑狮和他有些利益冲突,但更多还是让他充当与公正教团的缓冲带,相比之下,更强势的公正教团,对他这位冒牌将军就很看不顺眼了。
他这些年整体还算舒坦,可仅有的那几根刺儿,大都是公正教团扎进去的,当然是有机会怼一下就怼一下。这种明摆着离间的手段当然很粗糙,但只要确实有利益冲突,越摆在明面上,越有效果。
只是这一刻,很多人投过来的视线就很古怪,是看傻子的眼神。
科尼能混到这个层次,当然不可能是真傻子,一愣神,脑子多转了圈,忽然就醒悟过来:
特么草率了!
按照罗南的说法,去的时候要经过李维、罗南两道关口,这就是双重……啊不,算上“外地球”的“开垦团”,那就是三重变数。现在说着开放、不设障,谁知道后续会怎样?
大家在“外地球”一切顺利,自然都好;可要是比较费命,需要跑回大本营喘息,万一这里有哪个关口出问题,怎么搞?
当然是要多一条路,才多一份生机!
有公正教团的“真理天平大置换术”捞一把,至少也有个念想不是?
这样来看,公正教团这条路的价值,非但没有下降,反而是保底的选择,变得更加昂贵了。至少很多野心家一定会暗中询价,提前给自己准备置换物,说不得还要提前送过去——都不用正式启用,公正教团就能在里面狠捞一笔!
科尼是那种比较满足现状,对未来没啥追求的人物,他对“外地球”也挺好奇,但舍下偌大身家,前去冒险,根本不在他的人生选择之内,所以也就压根没往这边想。
话说……会场里的“野心家”可是不少啊!
以前和他酒池肉林,肆意玩乐的那帮混球,原来一个个的,都特么不消停!
科尼心里暗骂,却猛然间有了危机感。他下意识扫视会场:
这有好多人,突然间变得陌生,让他心有不安的陌生;
同样的,也有一些人,脸上或有与他一模一样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