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情况？
洛伦除了在“虚拟实境”中，还从来没有让人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过，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真实虚幻。
恍惚中，他还做了一个分析：这种特警制式“裂解枪”，四角星式独特枪口，一枪下去，无甲目标基本上就四分五裂了，是真正的杀伤利器，只要是配备这个，就是处理穷凶极恶的罪犯。
谁穷凶极恶了？呃，实验室这边“不当人”的研究，据说还是有的。
问题是，喜氏财团旗下的实验室，会裁员、会破产，可是被大批特警冲上来……怎么可能啊！
还有，如果都是这种配备，刚刚那一声枪响，难道已经死人了？
脑子里想得太多，洛伦真的愣在那里，然后耳畔就是一声暴吼：
“举起手来！”
洛伦这才惊觉，忙依言举手。
办公桌那边的马达维鲁，此时已经很熟练地向特警举手示意，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
“你先过来！”外骨骼装甲覆盖下，特警瓮声瓮气对洛伦下令。
洛伦行尸走肉般依言而行，马达维鲁也没有了平日的随意，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两人在一众特警枪口押送下，刚出了办公室门，大楼这边又一次响起了沉闷的枪声，距离不远，好像就在同楼层。
洛伦心头一抽。
从马达维鲁先生的办公室到第一会议室，需要走一趟回头路，中间是电梯厅，另一边就是他刚刚过来的大办公区，那里已经被特警团团围住。
饶是如此，还是有尖叫和斥喝的杂音从那边溢出来。
洛伦根本不被允许去那里，只能在电梯厅等候。
便在一片喧嚣中，电梯门打开，一位见习祭司袍服的人员出来，面孔英俊明秀，很是阳光，仿佛职业偶像，此时眉头却皱着，同时还与人通话：
“别再用裂解枪了，对着暴死的残尸聚灵，效果差到爆！”
洛伦眼皮连跳，一部分是因为通话内容，另一部则是因为，他认得这个人。事实上，这位还算是他的学弟，同属第一神殿学校的毕业生。
但人家甫一毕业，就进入万神殿，早早成为见习祭司，甚至还通过精研礼祭古字，掌握了赞颂“晨曦之主”的“五大名篇”之一的“大光明文”。
同样是见习祭司的层次，数周前那场在“深蓝世界”的大团战，洛伦在人家手底下，当真不是一合之敌。
对的，这位就是西梵。
这几周，洛伦和这位其实也打过几个照面的。
嗯，还有那个毕业于第二神殿学校的巴达尔，这两位刚进入万神殿的优秀毕业生，还有其他几位年资较浅的见习祭司，多次参与“深蓝世界”的团战，经常与他们“匹配”上，而且都是“对家”。
一来二去，傻子都会觉得有问题。
洛伦曾试探性问过组长，也问过马达维鲁，这些人是不是来“打配合”的，结果得到的还是那句“没事少打听”！
现在人家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这次却是配合特警，对他们实验室采取行动。
何其荒谬……不，这很正常。
在第一神殿学校拼搏的十年，洛伦已经懂得了一个真理：
“万神殿”代表的是诸天神国，是伟大神明的意志，他们永远正确，对世俗的一切都形成了降维打击；所以万神殿里面和外面，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可无论他怎么明白，他终究还是没能迈进那个“不同的世界”。
西梵就从洛伦身前经过，根本没有理会身边这位学长。
洛伦也没有傻到去攀交情的程度，他只是因为念头太多、大密，脑子有些眩晕。
可在种种稀烂的情绪刺激下，听力反而格外清晰。他听到大办公区那边自家同事的声音，有很多人在说话，有的人嗓门尖锐，有的人声音发颤，都在尽可能的撇清关系：
“我和他不熟！
“他上周，呃，是上上周才转到我们这个组。
“对的，他以前是达新实验室的。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的！”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他们这个“规则组”里，中途转入的达新实验室成员，就只有老秦一个。
被枪击的是老秦，他，他死了？
他做了什么？
洛伦让太多疑惑压住，有些挣扎，他想知道答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身边的马达维鲁先生则是叹了口气，顶着枪口感慨：“又多事了。”
接下来，有更多的特警来到现场，还有级别更高的警局官员。在他们的控制下，这个楼层的所有人都被带走，分别问话，也不用再去第一会议室开大会了。
办公区各种小会议室很多，以前是用来项目讨论的，现在么……广义上讲，仍然是项目讨论，针对的是项目胎里带出的毛病，各种疑似违法问题。
洛伦被单独问讯的时候，脑子浑浑噩噩的，别人问什么他说什么，结果到最后自己究竟说了什么，都不太能记清楚。
等到问讯结束，他失魂落魄走在办公楼廊道上，路过一个又一个曾经锁闭，如今却洞开的权限门，还有时不时经过的特警和警方技术人员。
大楼里人仍然很多，也是灯火通明，可空气阴冷，吹在脸上，又透入心窍。
直到这个时候，此前问讯的信息才慢慢在他脑子里组织出了相对清晰的结构，他也渐渐醒悟：
警方确定，他目前参与的这个项目，导入的数据有问题！
不只是达新实验室后期导入的数据，立项时的原始数据就有大问题。
相应的，他们在“深蓝世界”建构的拟真环境，以及导入的研究对象，都疑似建立在非法基础上。
喜氏财团用一些有问题的数据、资材，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不是说是大财团、大企业就一定是正大光明。
自家老板是怎么个路子，大家都懂。
可是，在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在“星环城”被人抓了个现行，整个实验室都被掀了个底朝天，就很难崩。
最让人崩溃的则是：他，洛伦，一个不知情的倒霉蛋，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