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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感激涕零,急忙叩谢:“儿臣多谢父皇。”

她已经注意到洪明帝脸色的不对劲,给他做了二十年的儿媳妇,林氏可太清楚自己的公公是什么样的人了,自然也清楚洪明帝做了哪些事,如今瞧他神色不对,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自私凉薄,对宋淳的病漠不关心,这段时间被多少人暗地里指摘只怕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偏他好面子,又想让大家都认为他是个慈父,所以如今十分心虚,只想找个恰当的机会好好展示一下自己对宋淳的感情。

“父皇,有一事儿臣不知是否当讲。”林氏依旧凄凄惨惨,做足了遗孀惨态。

洪明帝抬眼看过来,语气复杂:“你说。”

林氏抬起脸,让洪明帝可以看见自己脸上的泪花,哽咽着说道:“太子卧病之际,曾感叹世事无常,他亲自教养威儿多年,原本打算过了年便将威儿做一番安排,让他历练好为父皇分忧,谁知身子却出了这样的问题,如今威儿马上就该成年了却不能独当一面,当真是世事无常,儿臣也疑惑不解,太子常年习武,身体历来康健,怎么会突然病倒,短短数月便形如枯槁?一番推测,像是有人故意要赶在威儿成事之前谋取储位。”

她一提宋淳的病,洪明帝心里就难免心虚,先前练习借寿功法的事,始终膈应在他心里,他不愿意承认宋淳的死与自己有关,更害怕旁人知道这件事与自己有关。

他是慈父,他那么疼爱器重宋淳,怎么会害他性命?

“的确存疑。”洪明帝的回答敷衍中全是心虚,他在龙椅上坐立不安,十分想赶紧离开不与林氏说这个问题,却又寻不到合适的机会。

至于林氏说的赶在宋威成事之前谋取储位,洪明帝并不关心,生在皇家,这种事实在算不得稀奇,便是登基之前,他都知道自己的其他儿子对宋淳的位置有多垂涎,如今更是不意外。

林氏接着他的话说道:“儿臣一介深宅妇人,实在不懂朝堂利害,却也明白,谁获利谁有疑的道理,太子正位东宫,怕是挡了有些人的路,故此才有一劫。”

她这话一下子点醒了洪明帝,他似乎看见了找人顶罪的希望,精气神一下子就足了,几乎僵化的大脑勉强转动了一下,却始终无法捕捉到有用的对象。

是啊,多好的理由啊,太子暴病怎么可能与他有关呢?定然是那些兄弟狼子野心,不顾手足之情自相残杀,他若严惩,那不是慈父是什么?至于不去探望宋淳也能有所解释,那只是一个老父亲不忍面对爱子的病容罢了,有什么值得责备的?

“儿臣听说,许多大臣都有意举荐九叔,说九叔政绩突出,不似太子与其他几位爷,都是些莽撞武夫。”林氏捏准了洪明帝这会儿的心思,完全不担心他斥责自己干政,直白的把话说出来:“太子对九叔一向看重,儿臣实在不愿意往坏处去想,可是...可是九叔在百官中很有声望,此次回来大婚,见了许多地方官吏,简直比太子都忙...”

她捂着脸哽咽起来,故意不把话说完。

这样赤裸裸的引导,洪明帝并未怀疑,他反倒欣喜起来,在他看来,宋沅太适合背下这口黑锅了。

她没有军中实力,所以不需要像忌惮宋涪那样忌惮她,且她母亲妻子都在宫中,有软肋在自己手里捏着,什么百官声望,那是结党营私。

“放肆!”洪明帝压抑着内心的兴奋,面色几经变换:“宋沅若真有异心害我淳儿,朕必杀之。”

公媳二人各怀心思,在这件事上很顺利的达成了统一意见。

很快,洪明帝便召来内侍,让宋沅进宫。

这个时候正值宋淳丧仪走礼,所有人都去了东宫,单独召宋沅过来,也不怕她能请来帮手。

内侍很快就去了,林氏也哭哭啼啼的退下,一出太华殿,林氏的神色便得意起来,她内心雀跃,实在难以控制,宫人都听说过她发疯的事,瞧她笑中带泪,都以为她的疯病又发作了。

回到东宫,林氏特意往祭奠的明堂去了一趟,不见宋沅的身影,心里更是得意,靠着门框,脸上似哭似笑的瞧着走礼的众人,瞥见紧跟在沈皇后身后的小沈氏,目光更是生冷。

那么多女眷都在哭,可小沈氏脸上的眼泪却格外刺眼,这种场合似乎给了她最合适的机会来发泄心中的悲伤,即便她并没有如沈皇后那样神情悲伤,可林氏还是瞧出了痛心绝望。

林氏气的紧紧抓住门框,可转念一想,再怎么有情又如何?至死都没能再见一面,留下的遗憾岂是在灵前哭一哭就能弥补的?

这样一想,她心中总算是舒坦了一些,也不管沈皇后还在这里,扭头就回了自己的寝殿。

东宫,宋淳的书房,宋沅并没有见到来召她去太华殿的内侍,而是等在这里,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笔吏。

“上次一别,我们也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你会从霍英手底下跑来我大哥手下办事。”宋沅靠坐在椅子上,懒散松弛,语气也不严肃,对比起来,站在她面前的徐映蓉却紧张的浑身发抖。

宋沅呷了口热茶:“我听说,你是霍英去西北查案的时候才来的东宫,来了之后便一直做着笔吏,我大哥可让你做过什么事?”

“没有。”徐映蓉实在害怕她,自己为了她是男是女这一个问题就挨了那么多毒打,险些把命都丢在廷尉府的地牢里,以至于瞧见宋沅,这股恐惧还是会包裹着她。

宋沅很满意她对自己的恐惧,徐映蓉这样的性子,就是得好好打压,唯有恐惧才能让她本分,否则,这种人必定自持小手段而耀武扬威。

“求九爷给条活路。”徐映蓉非常识趣的跪在地上:“小人愿意为九爷效力。”

宋沅端着茶盏故意沉吟了一阵才开口:“你的本事,还有用吗?”

“有,这是小人活命的东西,这些年一直在勤加练习。”徐映蓉忙不迭的回答,生怕说得慢了,就会成为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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