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持续不断的骇浪般袭来，江晨夜忍不住，又捂起肚子，痛苦呻吟。
洛鲸贝转向小护士，“不是开好药了吗，先给他止痛。”
“好嘞。”小护士将药递给江晨夜，“你去洗手间塞吧。”她又利索地交代用药事项。
江晨夜艰难起身，岳栖见状，急着上前搀扶他。
“就在诊室塞吧，把帘儿拉上。”
小护士用琢磨不透的眼神觑了觑洛医生，脑中闪过乱码，嘴上含混应着，“那——好吧。”
洛医生既已发了话，小护士便遵嘱引着江晨夜向房间后方缓缓走过去，岳栖继续跟在旁边扶着。
“护士指导他，他自己塞就行。”洛鲸贝在岳栖身后淡淡提醒。
“对，我自己来。”江晨夜掰开岳栖的手，接着洛医生的话说。
闻言，岳栖停住脚步，想了想，轻声道：“那你有需要再叫我。”
小护士带着江晨夜走向房间后方的检查床附近，顺手将隔断帘唰地拉上。
一时间，诊室前方只剩下岳栖和洛鲸贝两人。
岳栖对着洛医生莞尔点头，之后，她打算出去诊室外等，刚转身迈出步子，身后传来温润的男声。
“没事儿，就在这儿等吧。”洛鲸贝说完，清了声喉咙，再次抄起桌面上的报告单，认真看起来。
岳栖停下来，欣慰的视线扫过洛医生，轻轻答了声“哦”，留在了原地。
隔帘后，先是小护士帮扶指导江晨夜的声音陆续传来，接着开始两人对话。
小护士：“明白了吗？那自己塞吧。”
江晨夜：“好，我知道了，谢谢。”
再往后，又只有小护士的声音。
“自己能脱不？不行就叫你家属帮你一下。”
“这个时候，不用害羞。”
“那我先出去了。”
还没听到江晨夜的回应，小护士已从隔帘后钻了出来。
泌尿外科的洛医生似乎特别关照这个病患，所以她也很有眼色的对这个男病人用心照顾了些，简直把家属该做的事儿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可是，她很忙，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小护士思量着，筋筋鼻头，不免上下打量起病患家属。
像是漂亮的女大学生。
“你是他？”小护士看着岳栖问道。
“女朋友。”岳栖急忙回答。
“哦，他需要的话，你去帮他一下。”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江晨夜听见小护士的话，急着从里间拒绝。
小护士也不多讲，答了个行。
随后，她和洛医生说还有事，过会儿再来，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然后，整间诊室里，就只剩下江晨夜嘶嘶呀呀、哼哼唧唧的声音。
一阵又一阵，不可名状。
在江晨夜疲沓的喘息和压抑的叽歪声中，洛鲸贝和岳栖无意间四目相交，又匆忙双双避开。
三秒后，洛鲸贝松开咬唇，视线再次攀上病人家属注视着隔帘的眼眸。
男医生沉着地开口问道：“你能对他的事做主吗？”
岳栖闻言，立即看向医生，点头道：“可以的。”
女孩一双透亮的瞳仁承载着萤萤灯火，闪出顾惜与诚挚。
洛鲸贝不自觉拧紧了手中的报告单。
这当口，小护士又返回诊室，“怎么样？塞好没？”
岳栖答道：“还没有。”她转身对着帘后，“晨夜，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不用，快——好了。”江晨夜气虚音低。
室内安静下来，洛鲸贝继续刚才的话题，“要不，你跟我过去和急诊医生碰一下？”
岳栖恍然醒悟。
会诊医生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了，作为称职的病患，他们应该积极配合，而不是无端浪费医生的宝贵时间。
她连连点头，又对着隔帘后软语道，“晨夜，那我和洛医生过去，你在这里等我哈。”
“知道了。”帘后传出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颓废。
“放心吧，我在这儿呢。”心明眼亮的小护士笑意盈盈，主动承担。
今晚，她总感觉洛医生怪怪的，像是变了个人。
以往，从未见他这般端方。
古灵精怪的小护士，咂摸着，似乎猜到了一点苗头。
这个男病患的女朋友，真漂亮！
特别是，一旦笑起来，简直甜美逼人。
可是，泌尿外科的洛大医生，作为红遍华大附二、三、四、五... ...的附一院草、医院之光，那可是在环肥燕瘦的美人堆里打滚出来、见识过大世面的人。
哪里能想到，他竟也有局促拘谨的时候。
小护士揣着摩着，在二人身后憋不住笑，偷偷露出两颗小虎牙。
“走吧。”
洛鲸贝在前面带路，余光不时瞄到身侧的绰约人影。
从诊室到清创室要穿过急诊中庭，一路上，她很拘束，紧跟他的步伐，不敢快也不敢慢。
清创室里有几组医护人马正在奋战，岳栖跟着洛鲸贝在一名正在灯下聚精会神给病人缝合的医生身旁停下。
他摆正偏移观察的头颈，开口道：“王义。”
男医生闻声，停下手中动作，望过来，“哎呀，鲸贝，来得快呀！”
王医生此时带上了口罩帽子，只露出一双眯眯眼，岳栖定睛看，才认出他是刚刚的急诊医生。
她轻轻微笑摆了摆手，没敢打招呼，在这种场合，她自觉身为病患家属，还是不发出声音的好。
王医生抬抬下颌回应岳栖，又对着洛鲸贝，中气十足。
“怎么样？收上去吧？”
“今晚就得做吧？”
“需要我做什么？”
他突突突开出一堆问题，洛鲸贝张了几次嘴，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甩完问题，王医生转头收颏，手中的持针器又开始晃动。
“要急诊手术，放双J管。”
“扫个ct，把术前检查做了，你就开单给收上来吧。”
洛鲸贝的语言更是精炼明了。
“知道了，最后一针，马上去办。”王医生干脆利索地答复，和洛医生没有肢体或眼神的交会。
洛鲸贝嗯了声，瞄了眼王义手下的伤口创面，从容转身之余，掷出一句提气之语。
“缝得挺漂亮！我走了！”
岳栖紧跟在他身后，转身离开前顺便瞥了眼躺着的病人。
男子两边嘴角双双上扬，估计是听到洛医生的话，为撞上了个技术好的医生而感叹自身之幸运，若非，以他伤成这般模样，哪里还笑得出来。
岳栖暗忖，这个洛医生还挺厉害，一句话，一举两得，医生病人都舒心。
行至分岔口，洛鲸贝转身对着岳栖，神色自若，“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问题上去病房说。”
医生这样亲切，岳栖惶恐，急忙点头，“好，我知道了，您慢走。”
洛鲸贝转身，一抹轻爽的浅笑随之浮出脸庞。
这个病人家属沟通起来甚不费劲儿，思路清晰，理解力强，配合执行得也很充分，似是对疾病的诊治有很深入的认知。
这趟深夜会诊，意想不到，难得的轻松。
刚走出几步，男医生脸上的笑容还未淡去，远处传来了一道高亢的女声，唤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