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间，岳栖突然发现洛鲸贝问完问题后，视线并没有挪开，而是在持续在上下打量她。
一阵羞赧，她轻轻退后了一步。
还未等她想好回答，颜医生已经走近来，落落大方地打趣。
“洛鲸贝，你眼瞎呀！”
“人家小姑娘天生就这么漂亮，用不着认识我！”
颜医生表情妩媚，笑声很有穿透力，若脱去工作服，只看外表，真的很难将她和医生这个职业联系在一起。
回味着漂亮女医生刚刚的话，以及她所在的部门，岳栖这才反应过来，洛鲸贝头先问她想不想认识颜医生的弦外之意。
难道，他觉得她有什么地方需要整？
她的脸？
还是——岳栖偷偷瞄了瞄自己不甚傲立的胸型。
很快，她昂起头，撇撇嘴，胡思乱想一扫而过。
洛鲸贝开个玩笑而已，她怎么还自行上纲上线了。
岳栖感知到体内又冒出一股赧意，不免稍稍垂首掩饰。
洛鲸贝被颜谨骂完，倒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却在听到她对岳栖的评价后，生出冷冷一笑。
他的视线由岳栖的脸上滑落，睨回颜谨，散漫调侃，“哪能和你比！”
嚯——
洛鲸贝这样讲话，也太无礼了吧！
岳栖向上瞟了一眼洛鲸贝的侧脸，想着他有什么资格... ...他倏然转头看向她，下颌向更衣室的方向抬了抬。
岳栖目光一顿。
而后，她僵硬地点点头，默默地向他示意的方向走过去。
“还是觉得我最漂亮是吧？”
岳栖余光瞥见，漂亮女医生乐不可支地边笑边逗，转眼间已和洛鲸贝近在咫尺。
他纹丝不动地扎在原地，完全不回避，就好像要等着她来贴似的。
岳栖不想看。
她收拢视线，刚要踏进门，就听到耳后传来洛鲸贝极不正经的调情之语。
“对，最漂亮，也最浪。”
妈呀！撩技上乘！
岳栖喉咙吐着泡泡，忍不住悄然回头。
不曾想，正对上洛鲸贝那道灼灼的目光。
惊诧中，她立即摆正颈项，快步溜进更衣室。
不过，她那时已经看到，漂亮女医生并没有贴上洛鲸贝，而是凑近后很男子气概地给了他硬梆梆的一拳。
然后，她还听到漂亮女医生恶声恶气地诟病了他两个字。
“幼稚！”
这番品评，仿佛是漂亮女医生看穿了洛鲸贝矫揉造作的伎俩，给出的贬斥。
那么，她到底，识破了他什么呢？
岳栖来不及多想，现在可没有时间给她浪费。
更衣室进门处摞着几排鞋柜，岳栖先换好鞋，才向里面走去。
一排排的衣柜整齐摆放在不大不小的更衣室里，零星有几个人正在换衣服。
岳栖选了个最靠里挨着墙的衣柜，手机扫了开锁键，操作了几下，打开柜门。
换好衣服准备出去时，她又大略观察了下更衣室的布局。
再往里走，最尽头是淋浴间和洗手间，岳栖听见有低低的笑声从那里传出来，很像刚才那个漂亮女医生颜医生的声音。
浅浅一面，岳栖感觉这个人活得有趣又恣意。
她心血来潮，脑中闪过念头：颜医生一定是一个能率性掌控自己感情的人，她要是喜欢哪个男人，必定能自在地手到擒来。
岳栖很欣羡这样的女人。
*
手术室的走廊，并不安静，交谈声此起彼伏。
“你的鼻子呢？”
“还没过来呢！”
“哎，待会那个肠子不来了，换成急诊阑尾。”
“他是什么？”
“这是我们组的脑袋。”
以前只是听外科教授在讲台上调侃过，当下，岳栖终于亲耳所闻手术室特有的神奇对话。
将手术部位作为交流代号，言简意赅。
虽然听来可乐，倒也合情合理。
岳栖一路盯着手术间的号码牌。
不多时，她驻足在一扇浅蓝色门外，轻掂脚尖，触发感应。
7号手术间的大门由右向左缓缓开启。
岳栖觑了一眼，认出戴着口罩帽子的洛鲸贝，她放心地走了进去。
室内传来与走廊上相似的对话。
不过，用的不是手术部位做代号，而是用的疾病名称。
“洛医生，下台接哪个？结石来不来？”是个女护士的声音。
“先接嗜铬细胞瘤。”洛鲸贝应道。
岳栖做了功课，知道眼下即将开台的是个“前列腺增生”的患者，要做“前列腺电切术”。
麻醉已准备就绪，护士打电话联系刘主任可以下来开始手术。
洛鲸贝在床尾调试电切镜的对焦。
岳栖站在距他不远的空地上，静悄悄地观望，不敢轻易出言打扰。
她正无所适从，洛鲸贝扭头望向她，突然开口，“你站到我旁边来，我可以讲给你听。”
一句话，江湖救急。
岳栖喜上心头，带着淡淡的笑意，悄咪咪行至洛鲸贝身侧，保持着和他大约一个前臂的距离。
她立定站稳，探探头，瞧着洛鲸贝手里的镜子发呆。
这个器械，她第一次见，洛鲸贝摆弄得很熟练，她却一点也看不出门道。
洛鲸贝余光发散，渐渐停下手上的动作，偏头看向尽管挪到他身旁，却依然和他隔着距离的人。
他的唇角眉梢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
继而，他故意压低音量，对着岳栖轻语了一句。
“啊？”岳栖望向他的脸，轻声疑惑。
洛鲸贝戴着口罩，声音不知为何又放得很小，她知道他在跟她说话，然而却根本听不清他讲了什么。
洛鲸贝眼皮掀了掀，似乎准备重复。
岳栖唯恐又听不清惹人烦，她不好叫他大声些，不得已，她只能向着他移动。
直到两只手臂几近贴在一起，她踮起脚，侧着脸将耳朵凑近他的嘴巴。
“你说什么？”
洛鲸贝见状，又说了一遍：“能听清我讲话吗？”
“嗯。”岳栖点着脑袋，“你刚才讲什么？”
洛鲸贝冷嗤一声，“就这句。”
岳栖凝了一瞬，无语至极。
她徐徐落下踮高的足跟，眼瞳左右转了一圈，鼻子里哼出唏嘘之气。
洛鲸贝今天很奇怪，总是无时无刻地捉弄她。
就好像物极必反，他对她冷淡了好一阵子，一旦开始互动，他竟然变得格外活跃。
手术间的门再度开启，刘主任满脸堆着笑迈步进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见到洛鲸贝已拎着镜子准备就绪，他朗朗指示：“洛医生，你先来，我在旁边看着。”
洛鲸贝语气如常，和主任再确认了一遍：“我来切吗？”
老刘点点头，音色浑厚，“对的。”
洛鲸贝得令，握稳镜子，随即手下利落地开始了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