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抢先一步挡在他面前。
垂下眼睫想了一瞬，很快，她转换了一种问法。
“你受的这伤，有没有什么高危因素啊？”
“要不要打个破伤风，或是其他预防感染的？”
岳栖问得认真。
洛鲸贝眉头纠作一团，逐渐结巴起来，“都、都不用。”
他挥了挥未受伤的右手，脸上泛起了两圈红晕。
岳栖愈发觉得他奇怪，也顾不得许多。
伸手扶起他的手臂，托至眼下，细细观察。
“至少要消消毒啊。”她专业地分析，“这伤挺严重的，我还是帮你处理一下。”
岳栖观察得仔细，浑然不觉，不经意间，她已主动向着洛鲸贝越靠越近。
一米八四，一米六五。
脚尖碰脚尖的距离。
女孩的视线由线条凌厉的手臂一路蜿蜒向上，专心查看上级医生有无其他伤势。
最终，岳栖仰起头。
如水的清眸落在洛鲸贝白皙泛红的脸庞，也生生撞进了他的眼底。
男人浑身上下早已变得灼热僵硬。
视线相撞。
他顿时如同制作中的雕塑，唯有心前胸壁一处，最为薄弱，转眼间就要被旖旎攻破。
一时间，洛鲸贝骤然就被引发了心律失常。
心脏开始疯狂乱打节奏。
脸颊上的红晕如同开了加深滤镜。
随之，胃肠也开始不舒服起来。
根据一份专业的学术论文：恋爱中的男女因为人体内分泌出的神经递质，会导致出现特殊的生理症状。
具体表现，正如当下的他。
洛鲸贝读到过这篇论文，还浏览了好几遍。
他很肯定，就是对面的这个女孩。
就是岳栖。
才会令他的身体出现如此不寻常的生理反应。
所以，他对她的感觉绝不会错。
洛鲸贝凝注着覆盖在瞳底，蜜糖一般的女孩。
缱绻的目光，渐渐地，有些迷离。
他喜欢她，迷恋她。
只有这个姑娘，令他本能地产生了陷入爱恋的生理反应。
可是，她呢？
岳栖，她会不会，对他有感觉？
或者，不要脸一点，是对他“还”有感觉？
毕竟，那一晚，她曾经心甘情愿地主动回应过他。
洛鲸贝思忖过不知多少遍，那双环上来的柔婉手臂，是不是代表她原本是对他动了情，愿意接受他的。
只不过——他太作了。
所以，不再有机会确认她的心意。
洛鲸贝牢牢盯住眼前的女孩，细致察言观色，希望能从中探究一二。
然而，岳栖仍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端倪。
洛鲸贝有点泄气。
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
他舔舔嘴唇，绷紧了身体，强迫自己主动心跳复律。
“怎么了？”岳栖心思单纯，并未搭理他一系列情绪、身体上的变化。
随口问了一句后，她从容放下他的手。
“你先坐着等一下，我去取碘伏和棉签。”
洛鲸贝不言语，只怔怔地照做。
直到岳栖再次出现在眼前，她右手端着一个小的医用托盘，另一只手扯过一把椅子横在洛鲸贝膝前。
她端正坐下，将托盘置于并拢的双膝上，笑吟吟道：“快点。”
洛鲸贝乖乖将手臂递过去。
落寞的内心瞬间受到鼓舞，又涌起了一片欢愉。
他突然发觉，今晚碰上的，不全是倒霉的事。
岳栖垂着浓密纤长的羽睫，手上轻柔，边消毒边仔细辨认。
“感觉像又抓又咬的。”
洛鲸贝知道她的好奇心在猛烈作祟，她强撑着不问缘由，却忍不住玩点小伎俩套他的话。
他觉得女孩实在是可爱，别过脸偷偷笑，不忍心再令好奇宝宝受煎熬。
但是，洛鲸贝慎重想了想，还是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和你说，是不想你有心理阴影。”他试图解释，“我——”
岳栖抬起头，注视着男人专诚的黑眸，不以为意地打岔。
“你怎么总是小瞧我？”她仰起小巧的下巴，爽气问，“什么场面还能让我头皮发麻吗？”
男医生对上女孩扬起的美丽弧度，目光异常坚定。
“还真有。”
洛鲸贝磨磨唧唧打哑谜。
岳栖的好奇心已经攀至顶峰，吊得飞起。
她终于按捺不住。
不再去顾忌原本给自己定好的那套拿捏分寸感的原则。
“说给我听听嘛。”她嘟起嘴，软软地请求，“看在我给你消毒的份儿上。”
女孩的一句软言哝语，霎时令洛鲸贝心间热意肆起，仿佛一块甜度爆表的巧克力融化开来，在血管里汩汩流淌。
但他仍旧缄默不语。
美色当头，洛鲸贝的忍耐力一向超好，可是，每次面对岳栖，他却总是撑得极为费力。
上级医生不置可否，岳栖仍旧不肯放弃。
“我也是医生吧，总要经得住风浪啊。”
这一句话，似乎被她说到了点子上，终于触动了对方。
她从男人的眼底看到了动摇。
岳栖耐心等待，一双杏眼睁得很圆。
对面，洛鲸贝先是徐徐探起未受伤的那只手，几根手指并拢在一起挠了挠头。
他放下手臂后，又清了下喉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那我就说了。”他又顿了下，“如果对你以后的生活造成什么精神上的影响，可别怪我啊。”
岳栖愣了一瞬，还能这么严重？
她不信，洛鲸贝一定是在故弄玄虚，变着法儿逗弄她。
这些下水道修理工，骨子里都是一副熊样。
最多不就是泌尿外科下三路的那些事吗，能刺激到什么程度，还能给她造成心理上的阴影？
岳栖摇摇头，小脸端起，“不会的，绝不怪你。”
她催促道：“快点说呀，别卖关子了。”
洛鲸贝嘴巴动了动，想起刚才急诊科毁三观的一幕，忽然又后悔答应讲给她听。
岳栖毕竟只是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单纯、不谙世事。
虽然作为医生，确实应该适应各种场景，但她毕竟年纪小，怎么想，都觉得终究还是早了点。
下一秒，洛鲸贝竟然想到，以后每次亲热时，她的脑海里该不会出现这样煞风景的画面吧？
可是，既然应了她，不说她肯定不会罢休。
而且，这事儿迟早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这样一想，不如让她从他这里听取原版，至少不会被过度渲染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