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几乎要气得跳脚,忍了又忍抬手指着李玉,“去!你给我立刻宰了那个不知分寸的丫头”。
李玉懵逼在原地,很想说您听了大箩筐的东西,重点是这个吗?
难道不应该是皇后娘娘独自啼哭,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再不济也得是永琏阿哥的长命锁啊。
怎么能对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抠上字眼了呢?
见他不动如山,弘历好看的眉毛立马皱起,“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李玉:“……”。
不是,他怎么去啊,那又不是啥阿猫阿狗,谁不知道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得力助手,宝贝着呢。
说宰就宰啊?
而且人家还有个祖父活着嘞,好歹给几分薄面不是?
李玉知道皇上只是气头上,吨位十足的挪了两步后停下,期期艾艾的确认道,“这……皇上,真杀啊~”。
弘历重重坐回椅子上,显然是气的不轻的模样,脸色黑沉沉的。
过了半晌才听他开口,“……行了回来吧,朕是天子,自有海纳百川之度量,小小女子,便放过她这一回”。
顿了顿,他点了点一旁的夏乂,“你给我去盯着,亲自盯着”。
“朕到要看看,她还能吐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夏乂:“……是,属下领命”。
干啥鸭。
他很忙的好不好。
让他抽空看着皇后就算了,这怎么还叠加一个不知名的小宫女儿了呢?
真是……爱新觉罗家的这对父子俩,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当他神人呢?
还得亲自去,皇后那他也就偶尔去溜一圈的。
……哼!
弘历仰着头想了又想,骤然发现一个有点严重的问题。
那丫头以前他听说的居多,高贵妃都好几回告状,说她嚣张跋扈,恃宠生娇,傲得不得了。
其她后妃也多是哔哔赖赖,话里话外都是这丫头性情乖张,仗着皇后的势翘尾巴。
他得知皇后把宫权私底下给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的时候,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觉得这宫女实在有些不知所谓。
有心劝劝皇后,但见她为了永琏之事肉眼可见的憔悴,又了解到那宫女是来保的孙女,且中宫权力若是下放至后妃处,便很容易导致中宫虚弱,六宫不稳,索性他瞅着那丫头是个成体统的,便随着皇后了。
只是没想到怕是给她心养大了,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时间一点点过去,弘历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面。
“李玉,你可曾留意过那个丫头?”。
他怎么对其面容如此模糊呢?
李玉反应了有两秒,才回神陛下说的是尔晴,随即放空大脑搜罗了一番,点点头,又摇摇头。
“奴才也就见过小几回,那宫女好像挺忙,常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多是明玉姑娘”。
可不得忙成陀螺吗?皇后娘娘两耳不闻窗外事,都是她撑着长春宫呢,比夏乂也就差点功夫了。
那就是砖块啊,哪里有用哪里搬。
不过只是几回,他也能印象深刻:清水芙蓉面,六宫粉黛无颜色。
一点儿不夸张的。
弘历挖空脑袋的回忆,结果竟诡异的发现这如雷贯耳的名字背后,空空荡荡,还真没瞅过真人。
或者说瞅见过,只是他没留意?
“……罢了罢了”。
睡觉吧。
躺下之前,弘历猛然睁开眼睛,“去趟中央正厅,把光明正大牌匾后的那个盒子取出来,送去长春宫”。
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略过了呢?
李玉:“……嗻~”。
那玩意儿他知道,里边装着册立永琏阿哥为东宫皇太子的旨意。
……哟~看来那丫头话里的信息皇上也并非一个重点没听进去啊。
这是如今知道了皇后娘娘的心结,预备着想要给她解开?
~
二月初二,尔晴的元宝底踩出了残影,耳边听着来人汇报:
“……除了这些之外,宫中一切寻常”。
“哦对了尔晴姐姐,今儿公道上还出了件小事”。
尔晴头也不抬,“嗯,说说”。
“是关于秀女们的,秀女乌雅青黛跟一个刚入宫的一小宫女起了冲突……吧啦吧啦……就是这样”。
尔晴不禁眯起了眼,“……步步生莲啊~”,这秀女大概率得废。
“找人重点关注那解围的小宫女”,若是无意便罢,若是有意。
那就有点意思了,一个举动轻易毁人家姑娘一辈子,甚至很可能牵连乌雅氏一族。
“是,尔晴姐姐”。
尔晴管理后宫管出了强迫症,控制欲愈发增强,大事小事都得知道。
她的眼线如今已经遍布全皇宫,俨然悄咪咪编织成了个信息网。
庭院中,明玉红色衣服上的小斑点清晰起来,“娘娘,马上就要殿选了,您应该早些准备才是”。
“今天,是秀女们争奇斗艳,我有什么好准备的,还不如在这儿,侍弄侍弄花呢”。
尔晴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她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眼皇后。
不知道是那夜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后来皇上秘密让人送来的东西治愈了她。
总归她们这位皇后娘娘的气色明显是好了许多,虽说不至于立马恢复到曾经的状态,可好歹也不是半死不活行将朽木了。
她很欣慰,皇后看到尔晴,唇角的笑容骤然拉大,“尔晴,快过来”。
尔晴同样笑着靠近,瞥了眼她手里捧着的花,“可要奴婢帮您插起来?”。
皇后把花放到她手里,“暂时不用,晚些时候本宫同你一道”。
“咱们先去绛雪轩,看看啊,今年都能添哪些新人~”。
如此亲昵,比之从前更甚,尔晴顺从的应下,很坦然的接受。
皇后看着尔晴,眼底的笑意就没歇过,尔晴点醒她,加之皇上送来的东西佐证,她如何能再意志消沉下去。
……
尔晴刚扶着皇后坐下,便瞧见高贵妃声势浩大的仪仗队。
明玉撇撇嘴,小声逼逼,“什么嘛,就她爱显摆!”。
高贵妃仪态万千的走来,敷衍的曲膝,随意得很,“恭请皇后娘娘圣安~”。
“免礼”。
刚坐下,高贵妃便挑动话头,“皇后娘娘~这届秀女倒是品质不俗,有几位清丽可人的”。
皇后不急不缓推回去,“我大清选秀,与前朝不同,当需选出身名门,品行兼优的女子侍奉在皇上身边,与相貌,是不相干的”。
贵妃嗤笑一声,大刺刺驳回,就是要压人一头,哪怕只是言语间:
“那也不能选点歪瓜裂枣的,皇上看着也堵心呐,也影响皇嗣的相貌不是?”。
皇后稳得一批,“秀女们再漂亮,也不及贵妃娘娘艳冠群芳啊”。
高贵妃下巴一抬,说出口的话愈发僭越,“皇后娘娘妙赞,臣妾愧不敢当,不过啊,这牡丹国色天香百花之王,也的确不是人人都当得的”。
明玉当时就黑脸了,怎的如此不要脸!
尔晴摁了摁明玉,扫了眼高贵妃,“贵妃娘娘说得是,牡丹乃花中之王,唯国母可自喻,娘娘艳冠群芳,芍药花开正盛,到是很适合娘娘”。
贵妃的眼神咻一下杀来,“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就是不同,这规矩啊,真是好,主子说话的时候也能说插嘴就插嘴”。
尔晴轻飘飘怼回去,“不敢从娘娘所言,比之不敬主子娘娘,奴婢自问还算得体”。
她可不是娇滴滴的皇后,有的是力气,和嘴皮子。
尽管的确有些不合礼数,但什么都是对比出来的不是?
魔法打败魔法,贵妃如此不懂礼,她何必跟她讲礼。
贵妃倏的起身,“你!”。
隔屏外:“皇上驾到!”。
皇后淡淡瞥了眼贵妃,起身迎上去,“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弘历走近后亲自扶起她,“不必多礼”,然后瞧都没瞧贵妃一眼便坐下,明显在为皇后作脸,后者的表情已经有些不能看了,气鼓鼓自己爬起来。
只是除了李玉,在谁都没注意到的瞬间,弘历朝着皇后身后淡淡扫了一眼,并在某人身上狠狠定格了一下。
他眼观鼻鼻观心,甩甩拂尘,“选秀开始!”。
司礼太监配合着转身,展开红册,高声道:
“大理寺卿,索措罗?道晋之女,索措罗?玉梨,年十五~”。
“上驷院卿,甘棠临之女,甘如玉,年十六~”。
“顺天府尹章佳思贤之女,章佳茹红,年十六~”。
……一大批秀色可餐的姑娘一一被撂了牌子。
尔晴眼睁睁看着皇上发挥其毒嘴功能,又是嫌弃人家太胖,又是怼人家太瘦,还有说人家黑的。
直到,“太常寺卿乌雅雄山之女,乌雅青黛,年十七~”。
贵妃一直深深郁郁,一看地上,直接质问出声,“这地上是什么呀”。
弘历脸上的随意敛去两分,不过貌似也不是什么好变化的样子。
问人家脚上怎么回事,还二话不说让把鞋大庭广众脱下来,看完后一脸冷酷的发号施令,“拉出去”。
皇后见状劝了一番,奈何郎心似铁,噼里啪啦跟皇后解释了一堆,又是缠足又是妖妃潘玉奴,反正就是要治罪,不但治此人的罪,还要问责其父亲,按例治罪,以儆效尤。
可谓是狠人中的战斗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