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广场上空,能量激荡,如同风暴中心,代表[人间道]秩序本源的白色光柱在暗红色数据流的侵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
审判者如同怒海孤舟,拼尽全力书写着守护符文,金色的血液从他嘴角不断淌下,显然已受重创。
阳凡和叶天的加入,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但也仅仅是稍稍延缓了败亡的速度。
阳凡将紫阳花的净化之力催发到极致,道道紫光如同利箭射向角落里的黑袍人,试图干扰他们维持法阵。
叶天则化身最狂暴的黑色风暴,不顾一切地冲击着法阵的能量节点,每一次撞击都让暗红色数据流剧烈波动。
然而,那四个黑袍人虽然个体战力似乎不强,但他们组成的法阵却诡异莫测。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共享一个意识,对阳凡和叶天的攻击大多采取无视或巧妙的能量偏转。
高台之上,那位boss,依旧负手而立,金属下颌在变幻的光线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战场,如同一位冷静的棋手,观察着棋局的每一步变化,却没有丝毫要亲自下场的意思,这种深不可测的平静,反而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阳凡咬紧牙关,每一次能量的挥霍都让她感到一阵阵虚脱,脑海中不时闪过韩杨少川的身影,但每一次想要求助的时候,她都强行将这个念头压下。
“不能总指望他……我必须靠自己……”这个信念如同最后的支柱,支撑着她榨干体内每一分潜力。
紫阳花的光芒虽然黯淡,却始终未曾熄灭,在那狂暴的能量漩涡中顽强地开辟着一小片净土。
叶天更是打疯了,黑色粒子如同他的怒意般四处飞溅,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他也清楚,这是背水一战,没有任何退路。
就在战况陷入焦灼之际,那四个黑袍人似乎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动作陡然一变!
他们不再被动防御,而是同时抬起空闲的那只手,对准了正在疯狂攻击的阳凡和叶天!手中菱形水晶光芒一闪!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能量对轰,阳凡和叶天只觉得周围的空间猛地一扭曲,一股无法抗拒的、涉及规则层面的力量瞬间作用在他们身上!
“什么?!”
“怎么回事?!”
两人只来得及发出短暂的惊呼,下一秒,他们的身影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笔画,瞬间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一丝能量残留都没有留下!
是空间传送?还是更诡异的放逐?
审判者目睹此景,瞳孔骤然收缩!他想出手救援,但自身被法阵和另外两个黑袍人死死缠住,根本分身乏术!
千钧一发之际,审判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拼着硬抗了法阵的一道侵蚀能量,喷出一口金血,同时右手闪电般在空中虚画一道玄奥的符文!
“替身符!赦!”
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后发先至,在阳凡和叶天身影彻底消失的前一刹那,融入了他们消失的那片空间涟漪之中。
这“替身符”并非能救他们回来,而是能在他们遭受致命伤害时,代为承受一次,争取一线生机,这是审判者此刻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失去了阳凡和叶天的干扰,暗红色数据法阵的侵蚀速度骤然加快!白色光柱上的裂纹如同活物般蔓延,发出令人心碎的崩裂声!
审判者独木难支,身形被强大的反震力轰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血色毛笔脱手飞出,光芒黯淡。
高台上的boss终于动了,他缓缓走下高台,步伐从容,来到那濒临崩溃的白色光柱前。
他抬起手,轻轻按在光柱上。
“秩序……终将重组。”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
暗红色的数据流如同病毒般,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光柱内部!
整个[人间道]的天空,彻底变成了不祥的暗红色,大地剧烈震动,规则正在被强行改写!
而此刻的阳凡和叶天,正经历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体验。
他们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一条光怪陆离、没有上下左右之分的时空隧道。
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景象、混乱的声音从身边飞速掠过——有现代都市的剪影,有古代战场的嘶吼,甚至有浩瀚星空的碎片……
替身符的金光如同一个薄薄的气泡,包裹着他们,抵挡着外界狂暴的时空乱流。
但他们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也不知道这趟身不由己的旅程会将他们带向何方。
是生是死,是机遇还是绝境,一切未知。
[人间道]的命运,似乎已经滑向了无可挽回的深渊,而阳凡和叶天的意外之旅,或许将成为未来唯一的变数。
……
现实世界,阳凡的卧室。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韩立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床上依旧沉睡的阳凡,尤其是她发梢那根几乎看不见的、由他亲手系上的金色能量丝线。
这金丝是他与阳凡在任何地方的灵魂锚点,也是他能精准定位并进行空间跳跃的关键,哪怕在黑暗维度也一样。
“太久了……”韩立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按照两边的时间流速差异,那边应该已经过去相当一段时间了。为什么她还没有主动拔掉金丝发出信号?”
拔掉金丝,意味着情况危急或需要他立刻支援。
这是他们约定的最高优先级信号,如今信号迟迟不来,反而让韩立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是阳凡他们顺利解决了麻烦?还是……连发出信号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尝试再次凝聚金圈,目标锁定阳凡的金丝坐标。
然而,反馈回来的感觉却是一片极其混乱和模糊的干扰,仿佛信号的另一端被投入了狂暴的漩涡,根本无法稳定定位进行跳跃。
“[人间道]的干扰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吗?”韩立的心沉了下去。
他甚至怀疑,就算阳凡拔掉了金丝,他是否还能成功穿越过去。
直接硬闯不死鸟据点?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他否决了,那无疑是自投罗网,那个家伙正巴不得他送上门去。
一时间,他竟有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横竖都似乎陷入了僵局,只能被动等待,而这种等待最是煎熬。
旁边的魅凡的魂体比之前凝实了许多,正飘在房间角落,好奇地摆弄着自己的双手。
来到现实世界后,她有一种奇特的感受——许多在黑暗维度中需要耗费大力气才能施展的能力,在这里似乎变得轻松了不少,仿佛某种与生俱来的束缚被解开了。
她尝试着凝聚一小团能量,指尖跳跃起更加灵动、更加纯粹的紫红色光晕。
她像是一个突然得到了满屋子新奇玩具的孩子,既兴奋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先玩哪一个好。
韩立注意到了魅凡的小动作,但他此刻心系阳凡,无暇多顾,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站起身。
“魅凡,你待在这里,照看好……她。”韩立指了指床上的阳凡,语气严肃,“我上楼去看看阳沁的情况,很快就回来。”
阳沁作为阳凡的妹妹,同样拥有特殊的体质,韩立担心[人间道]的剧变会通过某种联系影响到现实中的她。
魅凡乖巧地点了点头:“嗯,你去吧。”
韩立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魅凡,以及床上沉睡的阳凡。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寂静。
魅凡缓缓飘到床边,低下头,静静地凝视着阳凡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这张脸,曾经是她无比渴望拥有的“真实”的象征。
曾几何时,吞噬阳凡,取代她成为这具身体唯一的主人,是她最强烈的执念。
甚至在刚才韩立离开的那一瞬间,那个阴暗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韩立不在,阳凡毫无防备。
只要伸出手,触碰她的额头,引导那股同源的精神力……融合,吞噬……她就能真正“活”过来,拥有真实的血肉之躯,不再是一个漂泊的魂体。
这个诱惑,太大了。
魅凡的手,不由自主地、缓缓地抬了起来,指尖萦绕着微弱的、却足以致命的能量波动,慢慢伸向阳凡光洁的额头。
指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刹那,魅凡的动作停住了。
她看着阳凡平静的睡颜,脑海中闪过的,却是这段时间以来的一幕幕——并肩作战时的依赖,危机时刻的不离不弃,韩立看向阳凡时那担忧又温柔的眼神……还有刚才,自己放弃吞噬念头时,心中那一闪而过的、陌生的……释然?
“哼……”魅凡自嘲地轻笑一声,收回了手,指尖的能量悄然散去。
“还是算了吧。”她低声对自己说,仿佛在说服内心那个蠢蠢欲动的阴暗面,“这样……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她飘回窗边,抱着膝盖,看着窗外现实世界的夜景,眼神有些复杂。
取代阳凡,或许能得到一具身体,但可能会失去更多她现在拥有的东西。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韩立回来了,他显然是担心魅凡会对阳凡不利,匆匆检查完阳沁,确认她精神力稳定,并未被卷入维度动荡后就立刻赶了回来。
当他看到魅凡老老实实地待在窗边,而床上的阳凡安然无恙时,他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和……歉意。
自己刚才,或许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眼前的魅凡,虽然依旧带着几分邪气,但确实和当初那个只知道吞噬和取乐的邪灵,不一样了。
“阳沁没事。”韩立轻声说道,语气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魅凡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一种无声的信任,在这静谧的夜晚,悄然建立,然而,现实世界的平静之下,[人间道]的危机正在不断发酵,留给他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韩立必须尽快找到联系并支援阳凡的方法,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时候阳凡和叶天二人来到了什么地方。
……
此时,未知领域。
时空乱流的眩晕感渐渐消退,那种被强行塞进滚筒洗衣机的恶心感却久久不散。
阳凡和叶天重重地摔落在地,但触感并非坚硬或柔软,而是一种异常的粘稠和湿冷。
“呕……这他妈是掉进沼泽里了?”叶天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手脚都陷入了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半凝固血液般的粘稠物质中,行动极其困难。
阳凡也感到浑身被这种滑腻冰冷的物质包裹,紫阳花的光芒在这里似乎被压制了,只能照亮周围很小一圈范围。
她强忍着不适,警惕地观察四周。
光线极其昏暗,仿佛永远处于黄昏或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肉、铁锈和某种甜腻腥气的怪味,令人作呕。
他们似乎身处一片广袤而诡异的平原,脚下是那种暗红色的粘稠“地面”,偶尔能踩到一些硬物,像是被包裹在里面的碎石。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放眼望去,在这片粘稠的暗红色“地毯”上,随处可见各种动物的尸体。
这些尸体形态各异,大小不等,从常见的鹿、狼,到一些形态古怪、从未见过的生物。
它们并非简单地躺在地上,而是如同琥珀中的昆虫般,被那种暗红色粘稠物质半包裹、半镶嵌在地表或裸露的岩石中。
有些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只剩下白骨;有些则看起来相对“新鲜”,还保持着死亡瞬间扭曲挣扎的姿态,空洞的眼窝望着灰暗的天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这些尸体与暗红色物质结合得如此紧密,仿佛它们本就是这“大地”的一部分,正在被缓慢地消化和吸收。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叶天好不容易把一条腿从粘稠物质里拔出来,声音带着惊骇,“比溃败的[人间道]还他妈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