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显阳,在追上送和离书的仆从,打发其回去后,便直接赶往了昭明寺。
当他风风火火马不停蹄的到达昭明寺后,于下马进寺之际,迎面碰上一群香客。
但听其中一人惋惜的道:“唉~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出了家,委实是可惜了些……”
又听另一人接腔道:“谁叫他遇人不淑呢……不过,皈依佛门,总好过轻生……”
与二人擦肩而过的陈显阳听了这段对话后,心里面不由得咯噔一下,遂赶紧小跑着进了寺门。
在经过香烛摊时,没看到张巧红,陈显阳的心更为之不安。
当他来至大雄宝殿前,时值方丈带着一群僧侣自殿内出来。
陈显阳当即上前询问:“方丈大师,今日是为谁剃度?”
方丈双手合十,回道:“阿弥陀佛,佛门广结善缘,能入佛门修行的,自然是与佛有缘之人……”
这不清不楚的回答,立时令陈显阳的情绪激动起来,语无伦次的道:“什么叫佛门广结善缘?你们这叫结缘吗?你们这叫毁缘!你们怎么可以让她出家呢?她她她……她怎么能出家?她六根未净啊!她还有俗缘未了呢……她的有缘人是我……”
闻此言,方丈一头雾水的提醒道:“佛门清净地,施主切不可妄语啊……了净与施主乃相同皮囊,怎可论为有缘人?若是,那也是孽缘,更应了却……”
陈显阳来了脾气,不愿与之多言,口无遮拦的追问:“她人呢?啊?我要见她!你们让我见她!我要问清楚她……她就这么狠心吗?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呀……虽然是我强迫她的,可那也是我害怕失去她……”
闻言,不明就里的方丈及众僧侣如同听到了滔天罪行,连声念起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时,一名年轻的僧人从大殿走了出来。
方丈遂对其说道:“了净,这位施主寻你,你且与他了一了俗缘吧……”说罢,摇着头带着僧侣们转身而去。
了净错愕的看着陈显阳,双手合十询问:“敢问施主是何人?我与你有何俗缘需要了?”
陈显阳则是一脸懵愣,片刻后方才回过神来反问:“刚刚剃度出家的是你?”
了净口宣佛号回道:“阿弥陀佛,正是……”
不待其语落,陈显阳忍不住失笑出声。
就在这时,张巧红的喝问声从其身后传来:“你个混账东西,还敢找到这里来!”
陈显阳遂转身询问:“天云呢?天云没出家吧?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张巧红柳眉一挑道:“她出家与否,与你何干!再者说,这儿是和尚庙,她要出家,也得去尼姑庵……”
陈显阳听后,拍了拍额头,讪笑道:“是啊……天云是女的,出家得去尼姑庵的,我怎么没想到呢……”
转而,他再度追问:“她人到底在哪里?我要见她……”
张巧红翻了个白眼道:“她去了离此不远的坐忘庵……”
闻听此言,陈显阳又紧张了起来:“她,她去坐忘庵做什么?”
张巧红未予正面回应,侧身抱臂,淡淡的甩出一句:“去尼姑庵还能做什么……”
陈显阳一怔后,立即向外冲了出去。
……
且说坐忘庵这边,
因傅天云替母亲来给庵里送过几回香烛,与庵主慢慢相熟之后,偶尔会向其请教些佛理。
这天,她又来送香烛,正值庵主在给徒儿讲解佛经。
傅天云听着听着,心有所触下出言询问:“敢问师太,如何才能看破情关?”
庵主笑了笑后,回道:“世人常说,情关难过……其实,人生一世,何止只过情关……但不论过什么关,须看你是抱着何种心思,若是秉着修行去过的,自然是可淡然处之。可若是为了寻求,或是为了舍却,那就是存了目的,便会因此而负重,烦恼亦接踵而至……”
就在二人一问一答之际,陈显阳已来至庵门外。
心情急切的他,抬脚就要跨进庵门,却被一名尼姑拦阻道:“阿弥陀佛……此为庵堂,内皆女尼,不方便男施主进香……请男施主去昭明寺……”
陈显阳挥挥手道:“本大人不是来进香的,是来找人的……”
但听那尼姑又念了声阿弥陀佛后说道:“请施主勿妄语,佛门清净地,都是了却红尘的出家人,已与俗世无挂碍……”
陈显阳来了脾气,与之辩论了起来:“诶,佛曰,众生平等,佛祖慈悲,大开方便之门。那和尚庙也罢,尼庵也罢,都是佛门,众生为何要分进?佛经又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身为出家人,应已无色相,怎还分起男女?这生了差别心,何以修佛?”
那尼姑一时无言以对,唯愣在当场看着陈显阳抬腿跨进了庵门。
……
来至观音殿外,陈显阳看到与庵主对坐说话的傅天云后,先喊了她一声。
闻声,傅天云气恼起身出殿,喝止已步上台阶的陈显阳:“你来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
陈显阳边往上走边说道:“天云,你听我说……我……”
可不等他说下去,就被傅天云打断:“我不想听你说!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有,这里是佛门清净地,陈大人莫要搅扰出家人清修……”
说罢,她转身向庵主欠身告辞后,便要步下台阶。
走到一半的陈显阳见状,忙张开双手拦道:“诶……天云,你听我说嘛……”
傅天云不想理会,待要绕开,却突然双脚不能动弹。
但听陈显阳说道:“天云,我知道错了,我这次,就是来跟你认错的……你有气,冲着我发便是,可别一时冲动出家啊……要知道,剃度了就回不了头了呀……”
傅天云正因双腿突然不能动而惊疑,再听陈显阳提及出家一说,错愕下便要询问,谁知却鬼使神差的问出句:“说得好轻巧啊!那你知道错在哪里吗?”
话音尚未落地,但见陈显阳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台阶上。
这个举动,令得傅天云大为惊诧。
就在她要说什么时,只听陈显阳认错道:“我陈显阳一错,不该想当然,自以为作的决定是对妻子傅天云好,就不管不顾的替之做主……”
说着,他抬膝往上挪了一个台阶后,继续道:“我二错,是不该胡乱揣测妻子心意,不分青红皂白的吃醋……”
语落间,他又抬膝往上一个台阶后接着道:“我三错,不该做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以至于伤了夫妻之情……”
说话间,陈显阳已然跪至傅天云脚下的一级台阶。
他遂直起腰,伸手拽着傅天云的裙摆,仰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她道:“天云,我之所以会犯了这么多的错……那也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再犯……不过,吃醋这条,估计改不了,也不能改……”
见陈显阳诚恳又不惜颜面的认错,傅天云已然动容,却被他那强调吃醋的话给弄得气笑。
继而,她在扯回裙摆时发现自己的腿可以动了,遂想要走,却在拉扯间,与陈显阳同时失去重心。
二人滚落下台阶之际,陈显阳极力抱着傅天云,最后还当了肉垫子。
背部着地的他,被鹅卵石膈得龇牙咧嘴的。
受力扑倒在他身上的傅天云先是下意识问了句:“你没事吧?”
但当看到他那痛苦表情后,傅天云忍不住笑出了眼泪。
随即,她自觉失态,赶紧起身就走。
陈显阳顾不得浑身疼,麻溜爬起来去追。
与此同时,张巧红正站在庵外不远处的树下张望着。
当她看到女儿和陈显阳一前一后自庵里出来,一路拉拉扯扯的小儿女姿态,既有些生气,又有些欣慰。
但听傅天华的声音幽幽从她身后传来:“怎么样?这桩交易可满意?”
张巧红神色一敛反问:“那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傅天华阴恻恻的道了句:“你随我来便知……”语落间,发出一阵怪笑。
张巧红再度望了眼远去的女儿后,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