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早，感觉刚过年，桃树、李树的枝丫上，有了嫩芽。种茶人开始采收春茶。
周玉菡提着篮子，来到了雪春屋的坪场上。彭艳艳挎着茶篓走出，见到了玉菡，和她招呼着，路上，姑娘们远远地在唤着艳艳，她应着，跑去了她们那里。
李雪春在屋里和玉菡搭着话，让她稍等一会儿。玉菡在坪场下，对坎下新垦出的一块平地看去，雪春走来说：
“向望笑屋的。你晓得，彭亮、望笑是最要好的，年轻时，同在了一起，”
“现在要做邻居了，不离左右，多好呀。”
她俩边走边说，去了茶园。她们上坡，对远处那片茶园看去，雪春用手指向那里，她们穿行 在茶园里，来到了要采的这块茶园，进地，见到茶发的旺，她俩采着，这阵，两人都不想说话。
过一阵，那头的茶园里，传来了姑娘们的笑声。她俩抬头看去，跟着笑起。玉菡说：
“雪春，现在日子好过些了，但是，儿女的婚事，父母还是想往更好的攀，铁饭碗；像鱼饵，诱惑着人。种茶的男子，娶亲都往农村去。今后，你屋艳艳，你不会像汪银珠那样，看不起人吧？”
“彭亮和我都没有文化，我们都生了一颗好心，从不逞强。彭亮，有那么一段日子，他迷糊了自己，我为我儿女不让饿着，没日没夜地做，玉菡，你晓得吗？我累倒过，一天一夜，起不得床，孩子不挨饿，一天都不能闲，都苦过来了。”雪春说着说着，打脱了笑，玉菡在看着她，雪春说：“平屋场那天，彭亮，说了他的心里话。我心里那些阴影，都不见了。那时，恨彭亮的理由很多，可是，我们还是对象的那时候，我忘不了。”她俩停住了采茶，相互看了一眼，雪春说：“所以，我要守着他；现在看来，我忍了他，我的家在，女人一辈子要的是自己有个家 。找穷的富的，不要在乎。艳艳，今后也是一样。”
“看起了，到心里了，心里是不论穷和富的，因为心里喜欢。所以，我要守着许涛海。”
玉菡没有注意雪春在疑惑地看着自己，她在说话时，一边瞧望着艳艳她们那头。看见王鸣一人从上面那块地里，走到了姑娘们这里。在艳艳旁边停下，和她同采一兜茶树。笑着笑着，王鸣站近了艳艳，瞧了瞧她茶篓来采得了多少茶叶。与艳艳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几个年轻人出现在茶园边，在唤着他，王鸣去了年轻人那里。玉菡似乎看出了什么名堂，对雪春看去，笑道：
“你只顾采茶，也不到处看看。”
“茶发的旺，我手不想停，你不要挣工分，我不能和你比。”
“哎呀，雪春，你快看，王鸣才走开。”
雪春抬头看向那头，看见了王鸣从艳艳身边走开的背影。她说：
“那是王鸣，他怎么了？当老师的问题多。”
“王鸣是不是看中了你屋千金？”
“是嘛？”雪春抬头朝那里看去说，“你想当媒人？”
“还不是你一句话。”
雪春 见到从玉菡的话里，像真有那么一回事。怀疑地说道：
“不可能吧，你没有想到一个人？”
“向朝花，”
说到这里，她俩同时大笑。雪春说：
“向朝花，的确喜欢王绍箫，唤他时，声音都是轻轻的。这，全队人都知道。朝花是从心底里喜欢自己的男人。有时，大家取笑她，说她把王绍箫当成了心肝宝贝，她不以为然，好像是那么回事。”雪春轻轻地说：
“向朝花的眼里，哪容不下我这粒沙子。”
此时，玉菡怀有心思地说：
“王绍箫真幸福。我男人在我身边，我也会那样从心底里离不开他的。让男人们羡慕他，让女人们嫉妒我。”玉菡随即换了腔调说，“看来，向朝花要嫉妒你一辈子了。她嫉妒你，是有道理的；我发现，王绍箫在看你时，是拿心在看你。”
她俩呵呵地笑着。雪春勉强止住了笑，正经道：
“话到此为止，少说他。”
玉菡、雪春相互看着，格外有趣地笑开了。
采茶的人，从茶园回来，茶屋里，人多了起来。炒茶的，在赶制当天采回的茶叶。
彭艳艳在王鸣炒茶锅边当助手。李雪春得玉菡提醒后，在这头炒茶锅前，开始注意起王鸣和艳艳来了。心里却忧愁起来：王鸣，这个小伙子很不错。他看起了艳艳，他母亲向朝花，会是什么态度？”
时间 在悄悄地过去，雪春见到艳艳的身边没有什么变化。
收过了秋茶，队上传出消息：要实行土地承包了。
土地承包；这个特大的新鲜消息，在社员中间议论开了。那些聪明、敏锐的人，凭自己的分析在说着土地承包。许多人，想从众多的议论中，彻底悟出其中的意义。这个消息，在茶屋里，召开社员大会时，便真实地落在社员的心里。整个上午，茶屋沸腾在一片争论声中。队长彭长海和队上的管理人员，在给社员解答着这里的疑团 。会议开到中午十二点才散会。
张晴和几个年轻人走在路上，一路谈论着，王鸣说：
“土地承包了，人更自由了。每个人的头脑开动起来，想着要往哪里发展，你们晓得吗？钱是自己的了，不要队里发钱用了，”王鸣弯着腰，一只脚上前，神秘兮兮地做着数钱的动作，他们被惹笑了。张晴说：
“我高兴地恨不得飞起来，会上，有人还在依赖队上那几分工分。我不，现在可以去做别的买卖了。茶园让我父母他们去做，开车；开餐馆，眨下眼睛，可以抓住了命运的多种机会。”大家都对他看来，张晴的话，让他们似乎见到了自己命运在变的那一刻，脸上有着向往的笑容。向前说：
“王鸣、张晴你俩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么快接受了土地承包，我还在模糊着。”
李三保说：
“跟张晴说的，茶园让父母做，我去卖米豆腐或者去卖肉当屠夫。想到钱是自己的了，想把我屋改变一下，要建栋砖瓦屋，两三层的。“向前说：
“我到建筑工地去做 工，”
最后，他们一齐说出：
“土地承包了，钱是自己的。”他们哈哈笑起。王鸣说：
“张晴下个月要结婚了，土地承包了，又给你和丽丽添上一喜。”
张晴兴奋地将双手朝空中高高举起。
茶叶一队，为土地承包着手行动起来，队长带人到茶园里量亩数，划界线，打界桩。
张宏源、何金峰两家为张晴、丽丽的婚事开始了准备。
茶园终于承包到了每家每户。
这个月，张宏源屋大门两边贴上了红对联，坪场外，鞭炮响起，娶亲的队伍进了屋。
队里的姑娘们请去帮忙；小伙子们有的在灶房里忙，有的是临时采购员。全部有了分工。
王鸣、李三保从街上采购回来，放下背篓，王鸣来到洗菜的姑娘当中，分给她们板栗。艳艳一人坐在一边，拿剪刀剪着干辣椒。王鸣唤她一声，伸手把板栗放到了艳艳的荷包里。艳艳对他笑了笑，王鸣再给她一手，姑娘们见了，围上王鸣，他逃不脱，一面笑得喘不过气来。
何丽丽今天是新娘，今天，她确实如换了个人，与张晴站在门边 ，看着姑娘们在纠缠王鸣。她纵情地笑着那笑容在宣告；她退出了这样的场面，告别了姑娘的队伍，同时看到自己曾经也这么浪漫过，转去看着身边的新郎，朝她温柔地笑着。
他们再一起看向王鸣，他在喊：
“李三保，快来救我。”
李三保对旁边的王建坤一笑，跑去将王鸣拦腰抱起，转了个圈，王鸣在他怀里高喊道：
“欢呼一九八三年。”
向望笑、王绍箫在案板上切肉，坪场上的热闹，他俩也跟着在乐。望笑说：
“老朋友，你那宝贝儿子，身边有那一群姑娘，他也留意一个吗？”王绍箫嘿嘿地笑道：
“没听到他提到过谁？”
“刚才，你王鸣给艳艳分板栗，看他那样子，莫非你儿子对彭亮的女儿有意思？”
王绍箫伸了伸腰，站在案板边，对艳艳那里看去，想着好像有望笑说的那个意思，他开心地笑了，那笑很快从他脸上消失：莫高兴地太早，这事麻烦，王鸣真的喜欢上了艳艳，朝花会不会同意？
中午，前来贺喜的人集中到来，大家忙着在招待客人。
旁晚，客人已散去。陈蓝、彭艳艳收拾着坪场上的椅子。
一会儿坪场边出现了一个身影，李方群发现自己的对象找她来了，对艳艳说了一声，跑去了那里。陈蓝、艳艳相互看了一眼，呵呵地笑着。
张秋菊去了张晴、丽丽的新房，王鸣站在门口与新房里的人说话，见到了秋菊，对她说：
“你的伴呢？”秋菊问道：
“是陈蓝、艳艳？”
“丽丽今天结婚了，李方群也快结婚了，你在这儿，那肯定是她俩了。秋菊，我看，李方群之后，下一个要轮到你了。”
新房里的人个个笑起。秋菊瞪他一眼，心想：和谁结婚，是你吗？
见王鸣在和自己说笑，秋菊伸手欲打去。王鸣笑着，赶紧递上一张电影票说：
“哎，哎，我来发电影票的；张晴、丽丽请客看电影，看完电影，我们再来这里闹新房。”
张秋菊翘起嘴有意作了个嗔相，接过了电影票。
王鸣来到了坪场边，陈蓝和艳艳站在一起，他直接去了那里，风趣地说：
“你俩躲在这里说悄悄话。”她们相互看着在笑。陈蓝说：
“与你有什么关系？”陈蓝说后，面对着了艳艳。王鸣说：
“怎么没关系？我也想和你们在一起，同意吗？”
“你问艳艳。”
艳艳见陈蓝把话甩给自己，轻声地说：
“陈蓝，你真坏，怎么问我？”艳艳说后，害羞地低着头。王鸣把电影票拿在了手里，朝她们扬了扬道：
“别推来推去的，没有人要我，电影票是要给你们的。”
她俩轻声地笑了，接过电影票，陈蓝问道：
“什么电影？”
“《甜蜜的事业》”
陈蓝看了看电影票上的时间，跑去喊秋菊。和艳艳同时从王鸣身旁走过，王鸣在心里说：艳艳，你怎么不喊我和你们一起去？王鸣脱口唤了一声：
“艳艳，”艳艳回头应道：
“王鸣哥，有事吗？”王鸣马上遮掩道：
“没事，现在该去电影院了。”艳艳问道：
“你不去吗？”
“去，一起去。”王鸣再“噢”地一声说，“你们先走。”
张秋菊、陈蓝已经站在了门口，喊了声艳艳，艳艳跑向她们。望着她们走去的身影，王鸣很想和她们同去。想想，他放弃了那想法，抬头望向夜空，明月高悬：真不想打扰她妙龄的时光。她又时时抓住我的心，是不是该向她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