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颜如玉不在府中,心里一直记挂着苏京卓的病情。
刚走进房间,就见侍女正给苏京卓擦手,她轻步上前,轻声问道:“这两天的情况怎么样?”
侍女转过身,见是她,连忙回话:“大夫,苏公子这两天情况好多了,昨天还醒了一会儿,能喝些粥了。”
颜如玉点点头,走到床边,放下药箱,伸出手指搭在苏京卓的手腕上。
脉象平稳,比之前有力了不少,虽然还带着几分虚弱,但比起前些天,已是一大进步。
她又仔细看了看苏京卓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也有了些血色。
“好好照料,按时给他服药,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多醒一会儿了。”颜如玉对着侍女吩咐道。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霍长鹤走了进来,摆摆手让侍女出去。
他开口道:“那个假周烈要回去了,我去送送。”
颜如玉转过身:“行,让他多加小心,刘九郎此人,还没能看透,周烈的身份固然好,容易接近刘九郎,但也容易被看出来。”
“好,我会的。”
身边的人,虽然容易取得信任,但是,也容易露出破绽。
刘九郎坐在书房的梨花木椅上,案上堆着几卷关于祭祀流程的册子,可他指尖在书页上顿了顿,半天也没翻过去一页。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窗外廊下挂着的灯笼,这才发觉天还没黑透,可心里那股不安却越来越明显。
“罢了,出去走两步或许能好些。”他低声自语,刚要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窗轴转动声。
刘九郎转头看向后窗,一道黑影正从窗外翻进来,玄色斗篷扫过窗沿的青苔,没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待看清来人的模样,错愕的神色立刻浮在脸上,脱口道:“您怎么来了?”
黑斗篷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声音压得极沉:“自然是有急事。”
墨先生曾说过,让他和黑斗篷的联系,能少就少。而且,他不能去找黑斗篷,只能等黑斗篷来找他——一旦主动现身,就绝不会是小事。”
这是黑斗篷第二次来找他。
他定了定神,往前凑了凑,问道:“发生何事?”
“刘八郎被人袭击受伤了。”黑斗篷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可这话落在刘九郎耳里,却像炸了个响雷。
“不知怎么回事,他重伤昏迷,现在没法主持祭祀。”
刘九郎眼睛猛地睁大,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什么?”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案边的木纹。
这么多年,祭祀从来没出过意外,唯一一次波折还是去年,苏京卓不知天高地厚,偷偷溜去祭祀的水域,被神兽所伤。
“他怎么回事?” 刘九郎追着问,“老八身边不是一直有人跟着吗?那些人都是他亲自挑的,身手不差,怎么会让他伤成这样?”
黑斗篷摇了摇头,兜帽下的目光似乎扫过案上的祭祀册子:“不知道,你最好亲自去问问他府上的人,另外,准备主持祭祀的事。”
刘九郎皱起眉,语气里带着迟疑:“可是,我不是要在暗处吗?当初说好的,明面上的祭祀事宜全由老八来管。”
“现在也是没办法的事。”黑斗篷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他动不了,难不成让祭祀搁置?祭祀之事关系重大,一天都不能耽误,你必须准备。”
刘九郎看着黑斗篷的身影,知道这人说一不二,再争辩也没用。
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老八府上。”
黑斗篷没再多说,转身又从后窗翻了出去,玄色的斗篷在窗边一闪,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缕极淡的墨香,散在书房里。
刘九郎立刻走到门口,对着廊下喊了声:“来人!备车!”
刘九郎刚要出府,就看见迎面走进来一个汉子,身材高大,脸上带着点风尘,正是刚出去办事的周烈。
见到周烈,刘九郎心里的不安稍稍压下去些,他迎上去问道:“回来了?可有出什么差错?”
周烈走到他面前,躬身行礼,低声道:“您放心,一切顺利。”
刘九郎点点头,又道:“我这要去老八府上,正好,你一同去。”
周烈毫不犹豫地应道:“是。”
两人并肩往府外走,乌篷车已经停在门口,车夫正牵着马候着。
刘九郎和周烈上车坐下,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人声。
车厢里很静,只有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咕噜”声。刘九郎靠在车壁上,眉头始终没松开,心里反复琢磨着黑斗篷的话。
“周烈,”他忽然开口,“你说老八怎么会被人袭击?”
周烈坐在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沉声道:“刘八郎身边的那个姓孙的,是个好手,寻常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能伤着他,要么是对方身手极高,要么是有内鬼。”
刘九郎揉了揉太阳穴:“内鬼?老八生性比疑,身边的小厮也经常换,府上的管家仆从都是家生子,按理说不该有问题。
再说,祭祀眼看就要到了,这时候对老八下手,难保说不是冲着祭祀来的。”
他想起苏京卓那事,当时苏京卓伤了腿,祭祀还是按原计划进行,没出什么乱子。
可这次不一样,老八是主持祭祀的关键人物,他一倒下,祭祀的流程就必出问题。
“你说,会不会是之前那些异动的人干的?”刘九郎又问,“前阵子咱们查到城外有几拨人,会不会是他们想破坏祭祀?”
周烈想了想,道:“有这个可能。不过那些人一直躲在暗处,没敢露面,这次突然对八郎下手,倒是比之前大胆多了。”
刘九郎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他想起墨先生之前说的话,祭祀关系重大绝不能出岔子。
可现在老八昏迷,他不得不从暗处走出来主持祭祀,这一来,他被推到明处,成为那些人的目标。
“到了老八府上,我去看他,你暗中去问问府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九郎对周烈说,“问问他们遇袭时的情况,有没有看清对方的模样,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周烈点头:“属下明白。”
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九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