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宫,会议室内。
孟昌易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屏幕,屏幕上的会议系统内是一张张人脸,唯独中间黑掉了好几块。
那都是属于金陵地区的参会者。
屋内气氛一片凝重,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屏幕上一名军官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确认了一遍后打开麦克风,语气凝重地说道:“报告元首,林枫已经攻破金陵军区总部,指挥室内的同僚尽数被俘,司令员陈怀安在通讯被切断前传出消息,他会尽力斡旋以求保全金陵城内的军民,请周边地区的友军全力配合人员的撤离。”
“被俘?”孟昌易冷冷一笑,脸色愈发阴沉,“他身为整个姑苏的最高军事负责人,堂堂中将,整个金陵还有四万多作战部队可以调动,就这样做了叛军的俘虏?”
屋内以及会议频道里一众人皆是脸色难看无比,陈怀安的被俘实在太过丢人,他要是拼死抵抗的话,就算守不住金陵也还能保留一些体面,说出去也是输人不输阵。
偏偏他做了俘虏,消息传开之后,不知道要让多少人抬不起头。
可设身处地想一想,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不投降,林枫照样能找到够级别的人代表金陵投降,陈怀安就算战死也不能改变局势。
想到这里,不少军官不免一阵兔死狐悲。战争的形式变化如此之大,几乎都快要演变成小部分顶尖个体的对决,他们这些普通人却依旧要付出生命去做无用功。
杀不了林枫,就算消灭了整个东南的叛军又有什么用?他只要找到机会照样可以重整旗鼓东山再起,最后为孟昌易流血的还是中下层。
换句话说,这场战争的核心矛盾就在于林枫和至尊的矛盾,神灵与近似神灵的存在之间的战争,孟昌易却要强行推动凡人参与,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少人心中甚至在想:没有至尊之前,可没有这些战争,那时候的林枫好歹还愿意跟京都合作,双方互惠互利发展的不错。
好像从头到尾,林枫都没有主动挑起过战争。
众人心中念头千回百转,有怨恨林枫的,但更多的却在怨恨起了孟昌易。
一名将官也许是念及同僚情谊,加上想到了自己等人和陈怀安也没什么区别,忍不住低声开口:“陈司令也是迫于无奈,我相信他是想要抵抗的,但事已至此有些事不是人力能改变的。尊者已经死了,陈怀安的人马根本打不过林枫,他如果下令抵抗,林枫很可能要血洗金陵,一个个杀下去,到时候地方上的人顶不住压力,肯定会倒向叛军。与其平添无谓的牺牲,再让那些首鼠两端的人傍上叛军,不如保存力量先跟林枫虚以为蛇,这样还能多些主动权。”
孟昌易陡然怒喝出声:“打不过?我看他根本是不敢打!让林枫一个人俘虏整个总部,他陈怀安在怎么不去死?贪生怕死的东西,大夏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那名将官低下头不再言语,只是心中却生起了愤懑:投降虽然耻辱,但事不可为不投降还能怎么样,不投降还不是要被林枫杀到投降!内战而已,用得着上升到这种高度吗?我们是大夏的军队,不是必须要为你去死的家奴。
心中有怨,他却不能真的说出来。
投降是个很尴尬的事情,站在孟昌易的角度当然希望自己的手下能死战到底,这样才符合他的利益。可是人就会怕死,如果连投降都不允许,未免显得太不人道,仿佛不把手下的命当命。
完全拥有对手下生命的控制权的,是主子和奴才,但谁会愿意当奴才呢?
这就是孟昌易明明希望陈怀安拼死抵抗,却依旧不能明说的原因,这话说出了口,就是逼人家去死,搞不好陈怀安心灰意冷之下会直接倒向林枫。
陈怀安没有选择死战殉国,只能说德行有亏,但他要是真那么做了,也不过是拿自己的命去保全同僚和孟昌易的面子。
他死了,别人能有个交代,他活着,大家脸上难看。
现在是他的同僚希望他死,他的敌人却希望他活着。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孟昌易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随便开口,生怕惹恼了喜怒无常的孟昌易,成了他今晚的出气筒。
金陵的失败已经成了定局,除非至尊能出手,否则金陵没人能拦住林枫。
但就看孟昌易那反应,肯定是没办法指望至尊了。
“传令正在进攻东南的所有部队,立刻撤回。”
孟昌易喘了两口气,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语气中满是愤怒。
“如果遇到叛军阻拦无法撤回,那……”
一名军官小声问道,他甚至没敢说林枫的名字,转而用“叛军”替代,生怕刺痛到孟昌易的神经。
“你也是军人!”孟昌易扭头看去,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机,“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我?”
那人被孟昌易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赶紧低下头:“是,我明白了。”
孟昌易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众人已然是听懂了,他不允许再有人像陈怀安那样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投降。
他要那些已经进入林枫地盘的军队全力作战,回不来那就继续先前的战略,跟叛军战斗到最后一刻,消灭不了叛军也要让他们元气大伤。
至于怎么杜绝投降的行为,他不关心,交给军队的高层去做好思想工作。
看明白孟昌易的想法后,那些军官心中难免有些悲凉,却都不敢开口劝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