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胜利在家异想天开时,赵军还在家等电话呢。
这时候王强等人都到了,昨天没找着黑虎,大伙都有些担心。在山里找狗跟找人一样,时间越长,希望就越渺茫。
赵家不在乎黑虎能给家里挣多少钱,这些人对黑虎是有感情的。而黑虎的丢失,还是因为救了王美兰。
这么忠心的狗,谁能忍心它就这么丢在山里呀。
等待的过程是很漫长的,怀揣着心事去等待,这个过程就更加漫长了。
一直等到过了七点五十分,西小屋的电话铃响起,电话那头传来邵天鹏的声音:“是赵军不的呀?”
“是我,邵爷。”赵军虽然心里烦躁,但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他耐着性子跟邵天鹏寒暄道:“你老挺好的呗?老太爷咋样儿啊?”
“好,我俩都挺好的。”邵天鹏笑道:“昨天我打电话前儿你没在家,我跟你妈说来着,我寻思问问你,下个月1号双甸子那边儿开参王大会,你想去不得?”
“双甸子……”一听这个名,赵军瞬间面露了然之色。
他前世干买卖的时候,常年在吉省混,不光参加参王大会的时候去过抚松县,平常有时候也会去那个所谓的人参之乡。
有一次在抚松的时候,他跟一个老把头唠嗑的时候,听那老人说过,抚松之名来源于清朝,一开始叫抚松府。
后来废府为县的时候,因其治所在双甸子那个地方,所以改名为双甸县。可没过一年,又更名为抚松县。
不过一些上年纪的老人,提起这地方,都称其为双甸子。
“我去,邵爷。”赵军答应的很痛快,反正月底他得去老邵家驱虎、抬石龙,正好顺路去趟抚松,结识一些客户,也见些世面。
“那妥,那我就替你报个名。”邵天鹏道:“完了正好月底你过来,咱忙活完,咱们就一起去了。”
赵军一听邵天鹏这想法跟自己想的一样,当即应道:“行,邵爷,但你帮我报名的话,我还得带几个人去呢。”
“那不要紧。”邵天鹏笑道:“你不是把头吗?我报你名就行了。”
说完这话,邵天鹏稍微停顿一下,才继续说道:“赵军,我得先跟你说。这个大会呢,不是公家张罗的,它是几个行里的老把头撺掇的。
不都说嘛,同行是冤家,这些人到一块堆儿呢,难免得有点儿矛盾。整不好啊,还得动手啥的呢。”
赵军前世在这行里混,知道这行里水有多深,当即笑道:“邵爷,我去的话,是不能认识几个大买家呀?”
“对呀,呵呵……”邵天鹏闻言一笑,道:“你这孩子是聪明。”
“谢谢邵爷。”赵军笑道:“有这好事儿,你老想起我来了,我真挺感谢的。”
赵军说这话是试探,他跟邵家人打过交道。邵家人没坏过他,但赵军也感觉这一家人,尤其是那俩老爷子都挺精明的,都属于无利不起早那伙的。
所以,赵军想要探究一下邵天鹏邀请他去参王大会的原因。
面对赵军的试探,邵天鹏哈哈一笑,问道:“赵军呐,你定下来哪天来不得呢?”
“我……25号左右吧。”赵军如此说,邵天鹏道:“那是不是晚点儿啊?咱既然已经知道那石龙在哪儿了,你就早点过来,赶下月1号之前,咱就给它抬出来。抓紧卖喽,要不得怕让别人抢了先呐。”
说完这话,邵天鹏稍微停顿一下,才继续道:“你要知道,行里头可不光咱两家知道这消息呀。”
听邵天鹏这话,赵军心想可能是这老头儿想让自己早去,才拿参王大会来勾自己。
6月1号开大会,怎么也得提前一天到啊。
五月有三十一天,31号到的话,30号就得从邵家走。
这样的话,29号就得把石龙抬出来。也就是说,28号的时候,那只虎就必须得离开大青岗。
赵军如果25号去,当天到邵家休息一天。26号上山考察地形,那么留给赵军驱虎的时间就只有27、28两天。
这么一算,赵军也没把握了。那毕竟是东北虎,它不像旁的东西那么好对付,关键是还不能动用武力解决。
想到这里,赵军翻了翻旁边的日历本。
但还没翻到日子呢,赵军就问邵天鹏道:“邵爷,这还没到芽草市呢,咋就开大会呢?”
赵军记得前世的参王大赛都是九月份举办,那时候棒槌都下来了,放山人直接带着参参赛。
而现在这个季节,参芽还没出土呢,都空手去参赛,有意思吗?
“是这么回事儿,赵军。”邵天鹏给赵军解释,说:“双甸子那里呀,县志有句话叫:四月进山芽草市,五月谓之放青草市。
农历四月份,老放山的就进山了。”
说到这里,邵天鹏稍微停顿一下,才继续说道:“从立夏到霜降,到铁寮子市,都是老把头给咱这些放山人山财的时间。
每年呢,正常是10月10号,咱们开参王大会,让这些参把头带着上等的棒槌下山。完了呢,要碰着合适的买主,直接就把棒槌出了,也省着自己再找门路了。
但是呢,秋天那时候啊,有些人来不了。尤其这些买主啊,天南海北的,不少都有事脱不开身。
所以从前年开始,咱们每年聚两次。6月1号就是让这些稍微有点头脸的参把头,还有天南海北的买家聚一聚。”
听邵天鹏这么说,赵军就明白了。这年头车马慢,不像二三十年后又有飞机又有高铁,去哪儿都方便。
这年头要从天南海北来一趟吉省的小县城,还真不是个容易的事。
这时,邵天鹏又道:“大伙聚一起喝喝水儿、抽颗烟,聊一聊、唠一唠,互相留个名,留个通信地址啥的。
像这个买主有什么特殊需求了,哪个把头抬着合适的棒槌,联系他,他再过来,那样也行。要没有呢,人家也就不跑一趟了。
特别是这两年呐,还有一些干拼缝的也来。因为不是所有的大买主都方便露面,不少都是托别人过来看棒槌。
受委托的人吧,他做不了主,但委托他的人肯定是阔。这样的人,咱认识认识也好。”
听邵天鹏这一席话,赵军再无怀疑,当即应道:“行,邵爷,那个……”
说到这里,赵军又犯难了。今天就18号了,提前过去的话,那哪天过去?
而且现在黑虎还没回来呢,赵军还得在家找黑虎呢。
想到这里,赵军叹了口气,对邵天鹏道:“邵爷,我这两天家里有点事,我没法给你准话。
你要方便的话呢,你老后天也就是20号,还是早晨这时候,你再给我来个电话,完了咱们再定,你看行不行?”
赵军不给邵天鹏打电话,而让邵天鹏来电话,不是他端架子,而是他要往桥头村打电话是打到屯部,屯部人去找邵天鹏接电话,一来一回得半个小时。
而且,有时候邵天鹏还不一定在家。
赵军接电话方便,所以才让邵天鹏来电话。
“行。”邵天鹏答应的很痛快,道:“那我后天还这时候给你打电话啊。”
赵军回应两句客套话,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撂,赵军见坐在周围的李宝玉几人都看着自己,他便把电话的内容告诉了他们。
“儿子啊。”等赵军说完,第一个发言的竟然是赵有财,他对赵军道:“要找到20号,还找不着黑虎啊,你就该忙忙你的去,爸搁家找。”
“爸,我们都不在家,你自己咋找啊?”赵军问这话,是因为他这次去,无论是驱虎,还是抬石龙、卖石龙,都需要身边有自己人。
赵家帮几人,他都想带着,这样的话,留赵有财自己在家,让他自己进山找狗?
这时,赵有财咔吧下小眼睛,道:“昨天一天、今天一天,明天再找一天,要还找不回来呀……”
说到这里,赵有财摇了摇头,道:“咱再找也是白扯。”
“那咱不找啦?”在门口的王美兰立即反驳赵有财,道:“不找可不行啊,必须把虎子给我找回来!要不行,我上山找去。”
“你找什么找?”赵有财使眼皮夹了王美兰一下,道:“那些护林员,周围各个屯子都帮咱找呢,不比咱自己找强啊?”
的确,人多力量大,赵家男女老少齐上阵才多少人呐,进山找狗无异于大海捞针。
说完刚才那句,赵有财转眼看向赵军,道:“三五天要是还找不着的话,咱虎子十有八九就是让人捡走了。”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点头表示赞同。
狗是家畜,它就是亲人。猎狗丢在山里,都不用三五天,有个一两天,它自己就受不了了。
这时候狗遇到人的话,只要人不攻击它,它就跟人亲。人牵着它,它百分之百跟着走。
以赵军对黑虎的了解,山里除了东北虎、东北豹、大猞猁或者豺群,其它野兽对它应该没什么威胁。
熊和炮卵子战力或许比黑虎强,但问题是它们撵不上黑虎。
而那三大猫科动物和豺群又很难遇到,所以赵军认为黑虎不会有事,反而是被人捡走的概率大。
想到这里,赵军倒放心了一些,他挎上兜子、背起枪,带着王强等人离家,乘车进山继续找狗。
可他再怎么找,也注定是找不到的。
……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也就是1988年的5月19号。
一早晨刚三点,天还不亮的时候,永利屯韩胜利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紧接着一条大黑狗蹿出了门。
黑虎扯着绳子要往外去,但被韩胜利紧紧拽住。
黑虎不光吃喝,它还得拉撒。家养的狗不在屋里拉尿,像赵家那些伤狗,伤得动不了的时候,它们吃不下、喝不下。等能吃喝了,也就能动弹了,那时候那狗即便带伤,它也不在屋里拉尿,必须出去才行。
黑虎也是,有屎有尿都憋着。这两天韩胜利都是三点多钟,赶天还没亮,屯里下地的人还没起来的时候,牵黑虎出来溜一圈,解决一下拉撒的问题。
这么折腾,是韩胜利怕别人看见黑虎。
黑虎就这么被韩胜利牵着,在院子里溜达了将近半个小时。
该说不说的,为了收服黑虎,韩胜利真挺有耐心的。
感觉差不多了,韩胜利牵着黑虎回屋。到门前时,韩胜利打开门,手扶着门让黑虎先进。
进屋以后,韩胜利回身关门的时候,黑虎忽然扽直了绳子。
由于是在屋里,韩胜利也没在意。可这时候,黑虎就奔碗架前的老母鸡窝去了。
鸡窝是李美娟自己用稻草做的,是一把把稻草拧出来的。这种鸡窝,在东北叫鸡轱(gu)辘(lu)。
鸡轱辘是圆的,为了防止它滚,李美娟用麻绳在贴地那面编了两个脚,它就能稳稳的待着了。
老母鸡跟小鸡崽儿都在鸡轱辘里,鸡视力不行,天黑时候看不见东西。
这时候才三点半,外头还没亮天呢,老母鸡是啥也看不见,但黑虎视力好啊。
老母鸡迷糊之间,就被一只伸进窝的狗嘴咬住了脖子。
头在狗嘴里的老母鸡,连叫声都没发出,就被黑虎咬断了脖子。
老母鸡瞬间一命呜呼,韩胜利一回身,手电光一照,顿时就傻眼了。
得说韩胜利对黑虎挺宽容,他怕他媳妇闹,拽着黑虎就往西屋走。等进了西屋,韩胜利费了好大劲,才将死鸡从黑虎口中夺下。
“这特么咋整?”韩胜利拿着死鸡出屋,想了想就烧水准备秃噜鸡毛。
四点过点的时候,李美娟从炕上起来,发现韩胜利没在炕上。
“这人干啥去了呢?”李美娟知道韩胜利早起遛狗,但遛狗过后,韩胜利会回去接着睡。
李美娟穿上衣服出屋,就见一只白条鸡正被韩胜利放在大搪瓷盘子里。
“起来啦?”韩胜利冲李美娟一笑,道:“早晨起来摸黑不注意,我给这鸡踩死了。”
李美娟闻言,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鸡轱辘,然后回头骂道:“去你妈的,你特么给我当Sb呐?”
说着,李美娟抬手一指西屋门,道:“是不是那死狗给我鸡咬死啦?”
“什么死狗啊。”韩胜利安抚李美娟道:“那狗可好了,等以后打个黑瞎子卖了胆,八百个小鸡也出来了。”
“去你妈的!”李美娟脾气也挺爆,她提起笤帚奔西屋就去了。
摘完鸡毛正用抹布擦手的韩胜利一个没拦住,李美娟就冲进了西屋。
李美娟进屋的时候,黑虎正搁炕上趴着呢。李美娟冷不丁进来,黑虎还以为开饭了呢。
可紧接着,笤帚当头拍下。
挨打的黑虎猛地往起一蹿,扯着嗓子就叫:“嗷……嗷……嗷……”
黑虎的叫声传到屋外,今天休班早起下地,从韩家院前经过的张济民闻声,立马停在了篱笆帐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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