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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姑娘醒过来的时候,孙忠明便守在她的床边。

他还是像是以前那样恪守着规矩,就算屋内就只有他们俩人,他也不会坐到床上,而是坐在远一些的凳子上,或者是站在她的床边。

醒过来的荣姑娘看起来愣愣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流,却一声不吭,宛如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希望一般。

孙忠明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后说。

“荣姑娘,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荣姑娘没说话,这会儿的她一心求死,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孙忠明看她如此,想了想后又说。

“若是荣姑娘还没想好的话,不如这样。这个孩子生下来后,想来对于荣姑娘来说也是个负担,若是荣姑娘你不嫌弃的话,之后我可以对外称你为我的妾室,这个孩子我愿意认作为自己的孩子。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孩子大一些后,荣姑娘也可以找个好人相伴一生,我也不会阻碍姑娘你看孩子,这个孩子永远是你的亲子。”

荣姑娘的眼睛动了动,转过来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孙忠明,像是没听懂他所说的话一般。

孙忠明抿了抿嘴唇,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紧张,却也很诚恳。

“荣姑娘,虽然稚子无辜,但是姑娘你确实是受了太多的委屈和苦楚了。姑娘想死情有可原,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姑娘,我愿意收养这个孩子,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把他人做亲子视如己出,不过这样一来姑娘的名誉必然受损。不过我在这里保证,姑娘养好身体后可另觅良人,孙某对姑娘并无非分之想。我带这个孩子会尽心尽力,日后他便是我的庶长子,必然不会让他在家里受了委屈。”

孙忠明的话无疑让荣姑娘看见了希望,但是她却又有些不敢置信。

“此话,当真?”荣姑娘沙哑着嗓子,渴求的问他。

孙忠明也毫不犹豫的点了头,表示此话当真!

“姑娘,孙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信口胡说的。”

荣姑娘认真的看着孙忠明,像是想要透过他的神情看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但是没有,没有欺骗的神色,他的脸上全是认真!

荣姑娘的神情发生了变化,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她总算嚎啕出声了!

荣姑娘哭的伤心,为了自己那不幸的命运哭,也因着在这不幸后,她还能遇见像是孙忠明这般的好人!

孙忠明看荣姑娘哭的伤心又狼狈,反倒有些不自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背过了身去,非礼勿视,成全了荣姑娘的颜面。

孙忠明背坐在那里良久,直到荣姑娘的哭声小了些,从嚎啕变成了哽咽后,他才又说到。

“孙某这一次要上京赶考,姑娘有孕必然不能跟着一起前往,这里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应该足够姑娘这段时间在城内的住宿花销了。等孙某高中,必然会接姑娘和孩子一起。若是不幸孙某落榜了,也会带姑娘和孩子回家。若是姑娘不放心,孙某可以带姑娘去官府签纳妾文书,文书可以交给姑娘自行保管,同时我也会为姑娘写一封放妾文书,皆时姑娘若是寻到了良人,便可以自行离去。”

孙忠明这话可以说是诚意满满,更何况他还真的留下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并且没有逼迫荣姑娘这个时候做出选择,而是先离开了这个房间,让她可以自己静静,好好想想。

孙忠明关门离开了,荣姑娘犹豫片刻后,还是起了身,来到桌前拿起了那张银票仔细端详。

那确实是一张真的银票,凭着这张银票,她可以在城内的任意一个钱庄内兑换到一百两的纹银!

一百两纹银是个什么概念?当初荣姑娘的父母给她准备的那些面上光的嫁妆都不值一百两!

更何况后来她被直接送到马府做妾,她父母连这些面上光的嫁妆都没有给她!

荣姑娘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自私,这个孩子对于她来说是不愿意面对的存在,是不愿意背负的累赘。

但是她却可耻的因着孙忠明的提议而心动了。

孙忠明的提议无疑是给了她一个极好的选择。

虽然做人妾室之后放归的名声依旧不好听,但是她却可以清清白白的做人,甚至于比她顶着一个寡妇的名声还要好!

毕竟给人做妾室,之后放归只能说这主家良善,被放归嫁人也不丢人,甚至一些人家还更喜欢这样的媳妇,毕竟从大门大户中出来的,就算是妾室也是有几分体面和一些体己嫁妆的!

而寡妇的名头,就会让人觉得她命格不好,克夫!

所以,虽然很可耻,但是荣姑娘确实是心动了!

孙忠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桌子上还放着他的书箱,书箱内的东西散了满桌子。

他走过来,一样样的把东西又装了回去。

除了一些书籍和笔墨纸砚之外,书香里只有一套换洗的衣服以及一些散碎银两。

那一百两的银票是莫冰的嫁妆,他在离家当天就发现了,当时他的心绪很复杂,有心虚有无措有抗拒也有排斥。

这个妻子虽然不是他求娶而来的,却也是他顺水推舟后去娶进门来的。

他从走礼开始就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娶妻。

他的情况他自己清楚,他这样的娶妻就是害了人家姑娘。

但是他需要一个夫人,他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不同,有一个夫人便能为他解决很多不必要的猜疑!

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这么做,便是在害一个无辜之人!

从他答应这门亲事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纠结彷徨,他的内心无比煎熬,却无法与人述说。

不过最终他还是当了一回小人,卑劣的选择了走完了婚礼流程,娶了自己恩师的女儿。

莫冰他是知道的,一个被教导的极好的书香闺秀,温顺谦恭秀外慧中。

这样的女子嫁了人后便会以夫为天,就算她最后发现了什么,也不会宣扬出去,反而会帮着他守住这个秘密。

但是,在新婚夜的那一晚,他假装自己喝醉了,想要用这种办法逃避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对着那个温柔的女子,他胆怯了。

在她的面前,他总能感受到自己的卑劣,那是一个极好的女子,他却毁了她一辈子!

孙忠明不是一个坏人,他虽然身有残疾,但是他却被莫夫子教的很好,他有坚持有抱负,不是什么圣人却也有自己的坚持,能够体谅百姓疾苦有颗仁善之心。

但是也正是因此,他才更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卑劣!

那一百两银票一开始孙忠明是不打算动的,这是莫冰的嫁妆,他已经十分对不起莫冰了,就更不能花用她的嫁妆了。

但是!但是他,但是他也是没办法啊!

孙忠明这个时候只能在心中暗暗发誓,这笔钱日后他定然会给她补上,他只是暂借一段时间做下周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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