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很好,饭后,六人上了阳台,坐着晒太阳。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原本是三个女生在这边,三个男生在另一边,后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三对小情侣各聊各的。
张星凝想起刚才的事,觉得报仇的时候到了,看许彦舟没有防备,她整个人靠过去,将手放在他的大腿上,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慢慢滑下去,趁他不注意,一把掐上。
“嘶~”
许彦舟倒吸一口凉气,转头撞见她得意的笑。
“痛吗?你也知道痛啊!”
刚才掐她的时候也没见收力啊!
许彦舟嘴角微动,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果然,小狗是会咬人的。”
说罢,他双手环胸,背靠在椅子上,合上眼睛,一副谁也别来搭理我的模样。
“呵!装睡啊?”
张星凝气不过,又拍了他几下,看他一动不动地,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地一点也不带劲,索性也懒得搭理他了,在椅子上坐好,头偏在另一边,准备沐浴阳光。
别说还挺舒服的,就是这阳光有点刺眼,要是有个眼袋就好了,再来个靠枕,给她枕一下脑袋,她想着想着,竟来了困意,酒足饭饱,又晒着太阳,这也太好入睡了!
睡就睡吧,正好补个觉,把昨晚没睡着的补回来。
慢慢地,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眼皮也越来越重,她知道,这是要睡着了,真好,希望能一觉睡到天黑!
这一边,靠在陈墨谦肩上的沈浠禾,似乎也快睡着了,阳光刺眼,她一直半闭着眼睛,跟身边人说着话,没一会儿,就来了困意。
陈锦添本想拉着陈丽丹好好唠唠,多说会儿话,顺便找个时机解释一下刚才在桌上的话,结果还没聊到那一步,就发现周围越来越安静,突然一下子没声儿了,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几个人,都闭了麦,像是睡着了。
陈丽丹示意他小点声,别吵到他们了,她也压低声音,问他:“你要不要睡会儿?昨晚熬夜了吧?”
“没有,就是睡得晚了些。”陈锦添不想让她担心,随口回了句。
她也没有拆穿,只是看了眼他顶着的那对熊猫眼,轻声说着:“睡会儿吧,正好我也有点困了。”
“也行。”
陈锦添应下,既然她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说啥,反正时间还长,总有解释的时候。
这一觉陈丽丹睡的很踏实,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很久都没有睡过这样踏实的觉了。
或许因为心里的事有了着落,所思所想皆成所得,那些令她纠结、焦虑已久的事,也因此不复存在,她终于可以暂时的放过自己,松上一口气,也可以畅快的向前踏出那一步了,她知道这一步对她意味着什么,一旦决定,便没有回头路了,她想,她也该向前走了,没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等她,她也不能始终活在过去,哪怕前面的路还不清晰,但向前走总是好的,给人一种摆脱桎梏,勇往直前的感觉。
她好像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回到了小时候,那是老家背后的菜地里,外婆如往常一样,在地里摘菜,她则坐在一旁,认真的建造她的大工程,一眼望去,都是她的战利品。
玩累了,就地倒下去,软绵绵的草地一点也不扎人,躺在上面格外舒服,在阳光的照耀下,她沉沉睡去......
夏日临近,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一节体育课下来,全身冒汗。
这学期她们选修的太极,本以为那些动作看着简单,学起来应该也不难,可谁想,那不是一般的难啊,一节课下来,光跟着老师转来转去了,脑子转晕了不说,一个动作也没记下来。
隔壁班的健美操都给看会了,这太极还是没领悟到。
张星凝暗自后悔,早知道选其他课了,学得快,解散得快,眼看着隔壁几个班都练完去休息了,就她们太极班的还在“转右脚,上步抱球!”
想当初最喜欢的就是体育课,大学以前,它都是个香饽饽,谁能想到,这上了大学以后,它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
虽然说,要提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但也没必要这么全面吧,还是左边一个街舞,右边一个健美操,她们一个练太极的夹中间,看似一节课,实则三节课,要不是这身体不让乱动,单凭两边的激情音乐,她估计早串台了,连带着街舞跟健美操都学会了。
可偏偏奈何不了这个太极!
张星凝觉得,她就不适合这种慢悠悠的动作,慢到她脑子都像生锈了一样迟钝!
“好了,集合,向右看齐!”
正前面的老师看到下面人的动作,无奈抬手挠了下后脑勺。
“今天就练到这里,动作还没记熟的回去多练,下节课我上课就检查。”
下面默不作声。
见不来气,那老师声音提高了几分,“都听到没有!”
“听到了!”
“好,解散!”
“终于解散了!”
张星凝原地伸了个懒腰,她感觉这太极练得她都有点四肢不协调了,腿还酸痛得不行!
“走吧晓凝。”
沈浠禾过来挽上她胳膊,转身朝足球场出口走。
“我看别人打太极都是修身养性,柔中带刚,怎么到你们这儿,就有种鬼鬼祟祟的,像是打完就要去做贼一样。”
略带调侃的语气传来,两人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到了站在跑道上的来人——陆离。
“好久不见啊!”
瞧两人都看见了他,陆离率先开口打招呼。
“哟!这不是陆少吗,有何贵干啊!”
张星凝余光扫见他手里提着的饮料,明白其意图,也没再动,等着他走过来。
“来足球场,自然是来踢球了,不过嘛,顺便看了场演出,比踢球精彩多了。”
他意有所指,张星凝也不甘示弱,“这么精彩,也没见你加入啊,光说不练假把式。”
“我加入了谁去给你们买水?”
陆离在两人面前停下,提起袋子,将里面的水拿出来,先是递给了沈浠禾。
“谢谢。”
张星凝接过,小声地又吐槽一句,“稀罕啊!”
“那你别喝,还给我。”
陆离说着伸手去拿,张星凝一把躲开,在旁边扭开瓶盖,喝了一口,“我还怕你下毒呢!”
“毒死你对我没好处。”
晒了一下午太阳,还真有点渴了,沈浠禾也打开喝了口,随即问他:“有事吗?”
她想,没事的话,他应该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你和陈墨谦订婚了,来给你说声祝福。”
他话说的平淡,让人摸不透其中的意味。
“你?祝福?”
没等沈浠禾回答,一旁的张星凝接了句,语气里透出不可置信来。
谁祝福也不可能他祝福啊,他是会真心祝福的吗?
这样的话,陆离居然没有生气,只见他低头,凑近在沈浠禾面前,说出了一句令两个人都惊讶的话。
“不祝福也可以,你给我一个机会,我重新追你。”
突然一下这么近,沈浠禾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见他嘴角带笑,知道他又是故意这样说的。
“别开玩笑了。”
看吧,她就知道,准没安好心。
张星凝没忍住吐槽起来,声音略低,“人家陈墨谦那儿都交卷了,你这儿连试卷都还没拿到,这是给不给机会的问题吗,就算给你机会也没用啊!”
陆离没太听清,也无所谓她说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沈浠禾的身上,“聊聊?”
“去哪儿?”
陆离直起身子,瞥了眼侧边站着的张星凝,轻笑一声,“就在这儿呗!不然待会儿某些人又要把我当成假想敌了。”
张星凝:“......”
突然感觉被骂了。
心想:是我要把你当敌人吗?你之前做过什么,你心里没数吗,还是失忆了?可以一笔勾销了?
看样子是要避开她,张星凝提高声音,故意道:“那你就在这儿说呗!”
“那你走?”
“咋的,是要说什么秘密啊,还不能让我听见!”
“你都说了是秘密,还能让你听?”
两人一句接一句的,谁也不肯让谁。
沈浠禾赶忙开口,“晓凝,那你等我一会儿。”
“你一个人能行吗?”
张星凝面露担忧,对于他俩单独在一起这事儿,还是很不放心。
沈浠禾轻轻点头,让她安心,“没事,你在这儿等我。”
“行吧,我会时刻盯着他的。”
一边说,一边抬手做着动作,陆离觉得挺好笑的,故意扬唇接了句,“最好别眨眼,小心我给她拐跑了。”
“我......”
他说完就转身了,张星凝气不过,在后面对着他的背影挥了几拳,好像不解气,又抬腿踢了几脚,直到那背影走远了,她才停止动作,就地坐在草坪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处位置。
“有件事在我心里很久了,一直想跟你说,不过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就拖到了现在,今天正好碰见,想着应该做个了结了。”
两人往看台上走,陆离走在前面,语气淡淡的,在一处没人的位置上坐下。
沈浠禾跟着坐下,“嗯,你说。”
他低低叹息,顿了几秒才说出口,“运动会那次,我还欠你一个郑重的道歉。”
沈浠禾疑惑,还以为是她听错了,确认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已经道过歉了。”
“所以我才说,郑重。”
最后两个字明显加重了音。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严肃,知道他是认真的,便没再纠结,只是气氛有些沉重,她舒了口气,声线明快许多。
“在我这里,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没有因此介怀,但......若是在你那里,还没能过去的话,你就再说一遍,我再接受一次。”
“你这么说,好像是我庸人自扰了。”
陆离也没想到,再提及此事,她会是这样的态度与想法,或许真的是他狭隘了,从始至终,走不出来的都只有他一个人。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说。”
耳边没有传来声音,她也没有催促,安静地等着。
沉默片刻,他缓缓开口,“有个小姑娘,她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在她十七岁之前,没受过丝毫磨难,顺风顺水,被千娇万宠长大。可突然有一天,她的避风港没了,她也什么都没了,留给她的只有白色床单下熟悉的面孔。一夕之间,她失去了所有,无处可去,无人可依。从前对她百般爱护的长辈也露出了原本冷厉的一面,呵斥她,辱骂她,长达十多年建立的思想体系在那一刻瞬间崩塌......”
“最后,她父亲的好朋友找到了她,将她带到了另一所城市,希望经过时间的洗礼,她能忘掉那段痛苦的日子。新家庭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对待她,怕触及她的伤口,她有了个弟弟,比她小十岁,一开始,她弟弟并不喜欢她,甚至排斥她,觉得她来了之后,分走了他父母的爱,明明知道她的遭遇却仍旧不爱护她,总给她甩脸子,提醒她是外来者,她却丝毫不在意,可能比起曾经爱她之人予她以冷漠,这个小男孩对她的恶意压根算不了什么。”
陆离说着冷笑了两声,嘴角苦涩尽显,右手微动,伴随着颤抖,他拧开瓶盖,仰头吞了几口下去,心里翻涌的情绪也被暂时抑制,喉结滚动,他再次低下头,迟迟说不出话来。
跟随他的叙述,沈浠禾问:“后来呢,他们关系有变好吗?”
“变好?”
陆离重复了一遍,声音很小,又像是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半晌,方才得出答案。
“有吧......”
“时间长了,每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自然缓和了很多,她也变得开朗了一些,会主动跟别人开口说话,会关心她的新家人,连总是对她充满恶意的弟弟,她也是真心对待。就当他们以为她快要好起来的时候,她却选择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一阵酸楚忽地涌了上来,陆离声音哽咽。
“在她十八岁那天,她穿上了那条她很久都没穿过的裙子,打扮得很漂亮,他们为她举办了一个不算太豪华的成人礼,她笑得很开心,跟个小姑娘没什么不同。”
“那她?”
陆离明白她想问什么,转头对上她的注视,赤裸裸地说出了那个令人难过却又无比真实的答案。
“很意外吧,白天还笑意晏晏的一个人,晚上就没了。”
他回过头望向远方,不敢再看她。
“她留下一封信,她说对不起他们,这一次是她太自私了,她让他们不要觉得愧疚,她只是太累了,想求个解脱。”
“她没选择在家里结束生命,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服药加割腕,没想留丝毫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