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理智地接受指正,“你说得对!”
地里能长瓜果蔬菜,吏部那些混蛋玩意能长什么?隔一个杀一个都有的是漏网之鱼。
尉迟野获得林婉婉的变相“肯定”,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浅笑。
一群聪明人汇聚一堂,搜肠刮肚却合计不出一个比泼狗血更恶心的法子。
不得不承认,当初吴越范成明一波损招,站在了大气层。
他们之所以在愤慨之余,还有心情去琢磨如何出口恶气,归根结底,杜乔虽然前程受阻,但官职犹在,并未落得贬官流放那般凄惨的下场。
如果不是因为有杜家和赵璎珞夹在中间,在心性豁达者看来,说不定就是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至少吏部眼下为了不拂了白家的面子,实惠落到了杜乔身上。官阶升了吧,任职的地方更富饶了吧!
赵璎珞提笔疾书,将信件封装完毕,轻轻递给了一旁的祝明月,低声道:“我先送伯母回家,然后去恒荣祥理一理账目。”
祝明月轻言细语,“去吧!”有工作分散注意力,才能避免她沉溺于伤怀之中。
赵璎珞戴上帷帽,搀扶着张法音,缓缓步出了房门。
孙无咎望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对于这段感情的走向愈发捉摸不透,忍不住希冀道:“长林调任山西,赵……”
赵璎珞是否会夫唱妇随,与他一起上任,到时近水楼台把恒荣祥分号的经营账目管起来。
虽说大家都是亲戚,但他实在不想因为白家破财。
钱串子虽然锱铢必较,少了些人情味,但用来赚钱守财却是再合适不过。
孙无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林婉婉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她一把抢过段晓棠怀中的布老虎,毫不犹豫地朝他砸了过去。
白湛等人在小院里混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又顺走了林婉婉准备的小零食。连吃带拿,最后还抱走几个西瓜,据说是去找秦景卢照哥俩。
白湛不白吃,声称他家有头牛快不行了,肉、骨、牛杂都可以送些过来。
白湛忙着呼朋唤友,祝明月林婉婉则去接收昨日结算的药材款项,孙无咎已经送去济生堂了。
段晓棠又开始她百无聊赖地一天,待到日头稍减,牵上坐骑去营中瞧一瞧。
右武卫军士近来自得其乐,营中的活动一个接一个地举行,热闹非凡。
段晓棠有些畏惧日头,军士们在烈日下打马球,乐此不疲,仿佛完全不受天气的影响。
以孙安丰的实力,上场容易被各方暴打,但在场边帮忙做裁判记分却游刃有余。每当有一方进球时,他就会在相应的地方插上一面旗子以示记录。
段晓棠路过打趣道:“都要做新郎官的人,不知道好好护着你的脸,晒黑了怎么办?”
孙安丰在军中摸爬滚打两年,哪怕比其他同僚细腻两分,但再也不复当初的白面书生模样。
靳华清一把搂住孙安丰的脖子,状似亲密道:“怕什么!营里有的是胭脂水粉,什么色号都有,到时全给你涂上。”
孙安丰鼓动庸脂俗粉做事的时候,比谁都积极,甚至写诗赞扬。但轮到他自己,就有些接受无能了!
以靳华清的节操,还不知道会把他涂成什么样子呢!
段晓棠的话让他意识到,作为一个即将要吃“软饭”、不甚威武的郎君,他的脸面是非常重要的。不习惯戴帷帽,但找个阴凉地方待着却无妨。
除了轮值值守大营的将官,其他人时不时来露个面,有的人来得勤,有的人则来得少。段晓棠显然属于后者。
置身人群中的唐高卓见到人时,还有些奇怪,“将军不是去庄子上休养了吗?”
为了应对紧急情况,将官们的大致去向都要和营中报备。
所以唐高卓知晓段晓棠近期在城外庄子上静养,至于具体哪个庄子就不得而知了,左右去家中找人时候会有人带路。
李开德抽空回营的时候与同僚们谈笑,称段晓棠庄子上的猪不仅以药草为食、沐山泉水、听音乐娱情,还品尝美酒呢!那些订了年猪的人可以放心大胆地享用。
谁说酿酒的下脚料不能做猪食!猪猪什么都能吃。
段晓棠若是知晓类似传闻,简直不敢想她在外形象是如何的穷奢极欲。虽然她对饮食要求一向颇高,但真不至于如此败家。
段晓棠解释道:“临时有些事回来处理。”
唐高卓先前得到的消息,段晓棠会在吴岭出殡前赶回来,此刻不由得问道:“元家余孽将于闹市明正典刑,你要去观刑吗?”
元宏大、元昊庆父子虽死,但元家族人、同党尚在。他们的罪行罄竹难书,即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段晓棠:“什么时候?”
唐高卓:“烈王发丧前一日。”用他们的血祭奠吴岭在天之灵。
元家叛国谋反,让他们苟活这么长时日已是仁慈,不必顾忌行刑时间。特事特办,去年秋后也是秋后。
段晓棠先前没有听到风声,心中暗自思量,难道是吴越这个大孝子在幕后推动?
轻轻摇头,“只要他们死了就行。”
她对杀人之事毫无兴趣,更无法从中获取任何刺激。
许多时候段晓棠都秉承着祸不及家人的理念,但——特殊情况除外。
段晓棠与唐高卓聊起了近些时日营中的情况。唐高卓跟随着上司的步伐,缓缓步出了马球场。
四顾无人,段晓棠终于问道:“你还在查卖官案的事吗?”
唐高卓缓缓点头,他在右武卫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容忍曾经所受的屈辱。
段晓棠轻叹一声,嘱咐道:“长林他们都回不来了,你如今是唯一的‘漏网之鱼’,小心行事!”
唐高卓闻言一怔,在文城时杜乔分明表露要调回长安的意愿且有一定的把握,为何现在回不来了?而且那批官员之中,段晓棠熟悉的只有杜乔,却说的是“他们”。在田庄静养的人突然赶回长安处置事务……
唐高卓好歹在刑部历练过两年,种种条件叠加在一起,顺理成章地推演出前因后果。
郑重回应道:“属下明白。”
他是唯一的见证人,保存有用之身,留待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