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天上下着大雨,在一条肮脏且没什么特点的巷子,身着黑色雨衣雨靴满身泥泞的男人坐在一具无头尸上轻轻擦拭着一双没什么特点的黑刀
“啧啧啧……不管是这条巷子还是这儿的人,都平庸得不能再平庸了。”
说话的,是一名拄着银杖撑着伞,右眼前挂着一单片镜打扮得相当贵气的紫发男人,他在雨中漫步,一点点来到擦刀的男人跟前
“不对,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没那么的‘平庸’。”
擦刀的男人停下动作将刀插到了地上,随后放出笑来
“少爷,雨天路滑注意安全。万一玩闹的时候踩到了石子,栽了跟头那可要流血了。”
撑着伞的男人眯起眼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啊。不过也是,谁又甘于平庸呢?总得给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人一个看清自己的机会啊。”
披着雨衣的男人从尸体上站了起来,沉声道
“来找事儿的?复仇,还是劫道?”
撑着伞的男人没有回应,自顾自地念道
“二阶收尾人杨劫……应该加个年轻二字。赫赫有名天赋卓绝,玩的一手好刀常常三刀取人首级……呵,相信再过不久就是一阶收尾人了。”
“……听起来是准备找我合作?”
撑伞的男人冷笑
“合作?你还不配,不过当一枚棋子勉强够格。”
雨中,杨劫抿了抿唇双拳紧了又松
“只要你出的起价,怎么说,随你。”
撑着伞的男人又靠近了些,就在杨劫的耳旁他轻声说道
“十一二岁的时候,你捡到了它们。从此你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觉得这一切都源于你的‘天赋’吗?很可惜,你只是一个平庸的家伙,能有如今的成就还是多亏了它们呐~”
杨劫双手拔出刀准备砍死眼前的家伙,对自己的秘密了如指掌说明来者只有一个目的,‘杀人夺宝’——
谁知撑着伞的男人跟上了自己的动作,那伞还在空中悬着,银杖还在在原地杵着……
紫发男人抓住了他挥刀的双手,继续着自己的讲话
“这条巷子里不平庸的,也就只有这两把刀了。您还不知道它们名字吧?”
紫发男人脸上的笑变得邪魅
“它们叫——‘至尊’。”
……
然后,那个男人眯着眼,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让一位自命不凡的‘天命之子’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平庸……
在那个雨夜,杨劫趴在那具无头尸的旁边,自己的两把刀像是被的施舍一样被丢到自己眼前。他眼睁睁看着,混杂着泥土与血腥味的雨水灌入自己的鼻腔再也无力挣扎……
他仍然记得那个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这刀,你什么都不是,哪怕你仍拥有它们,上限也就是这样了。”
……
律法层的舞台上,新的回合,杨劫拼尽全力。不再猜疑不再谨慎,就是单纯的倾尽所有行莽夫之举——
不得不说,这位在都市混迹半生的家伙的确有些棘手。他像是有永远使不完的劲一样不停的冲刺、挥刀,以至于刀刃交锋的声音从那一刻开始就不曾断过……
但也仅此而已。里诺稍微偏转刀锋就能卸掉杨劫全部的力。其实这算不得多高深的技巧,只要把握好时机就能够做到。然而并非什么人都能把握好那个时机,有的人天生敏感,有的人相对愚钝。这便是天赋
有天赋的人四两拨千斤,没天赋的人只懂使用蛮力,这便是差距
因此,不管杨劫的积累有多么雄厚,在这般消耗下他已经渐渐跟不上里诺的动作了
某一时刻,有一刀伴着杨劫的怒吼劈了下来,里诺反手招架借力反震挑飞了杨劫的刀
那刀飞到天上再插到不远处的地上,这刁钻的技巧将杨劫的一切给否定了……眼看着那女人的刀下一秒就要落到自己脖子上,杨劫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动。过往的种种,犹如走马灯般逐一从他眼前掠过——
“在下久闻师傅大名,历经种种前来拜师。求您收我为徒!”
这声音来自杨劫的回忆,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平庸,在一个已经记不得的地方,他向一个身着紫袍的女人下跪。那个女人扶着自己腰间的两把长刀只是对他打量了一眼便别过了头去
“你的实力已经足够你在这个世界立足,就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杨劫能听出来,那个女人是在委婉的拒绝自己,可那时的他怎么可能甘心?
“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我不想就这样安于现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个道理我怎会不知?更何况……我想见识那更广阔的天地!”
“那你还是死心吧,你没那个天赋。现在没有未来更不会有。”
“您……为何如此肯定?莫非……是您亲眼所见?”
“……”
紫袍女人默不作声,留给杨劫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我没天赋……是在开玩笑吧?我不到二十就已经是一阶收尾人了啊……”
“……”
“我懂了……您不过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出身卑贱吧?”
“……”
“呵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一天,我记下了。”
这段回忆之后,便是做各种相互兼容的强化手术、执行各种委托任务的记忆。这些记忆中他杨劫穿着最好的衣服,将刀磨得锋利无比……
对敌人的一次次无情碾压令他日渐膨胀,逐渐忘了那所谓的‘天赋’,在身旁人的夸赞声中他就是‘天赋异禀’,只怪那两个紫色的家伙有眼无珠识人不清……相信再过不久他也能获得色彩称号吧……
至少那段时间他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现实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击——
先是偶遇‘苍蓝残响’听闻其是‘堇紫泪滴’之徒便心生挑战之意,可那一战,败得彻底;随后又与结论事务所代理人莫维克产生摩擦,被碾压后遭冷嘲热讽;再来是那暗金公会的会长,在L巢某一场混战中将自己像狗一样撵出战场……
这桩桩件件都有一个共同点——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杨劫屁都不是。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估计那女人转头就把大牙笑掉了吧?
(早点接受自己的平庸,就没这么多不堪了吧?)
冥冥之中,杨劫听到了一道甜美的女声,它并非来自回忆……它来自于心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