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乙听完他的话,笑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看我像傻子吗?
我这一身的伤,这么多年来身体上所承受的痛苦,不全是拜你所赐吗?
要是没有你,我压根儿就不至于沦落至此。
况且,一旦我帮你完成了这件事,我对你而言还有任何用处吗?
不仅没用,反而更加有可能令你暴露。
到时候你还会留着我?
那就是你脑子有问题了。”
来人的神色变得有点危险。
苏天乙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
她之所以与他针锋相对,是因为了解苏咸池的为人。
既然这么多年,苏咸池都没能同意来人的要求,若是她一来就陡然转变态度,势必会引起怀疑。
若是旁的身份也就罢了,顶多也就是当她睡傻了,脑子不清醒。
钦天监中人,对灵异事件的接受度异常之高。
若是沿她着这条线顺藤摸瓜,最终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那么她们三个姓苏的还不知道会陷入什么样的危险。
因此,她只能按照苏咸池的性子演下去。
现在她所得到的一切信息,大部分来自于沈霆的讲述,再加上一下自己的推理猜测,至于有几分是事实真相,还有待商榷。
她倒不是怀疑沈霆骗了她,而是知道人看待问题,尤其是局中之人,总会受到人物视角的限制以及主观性思维影响,有时难免会产生一定的偏差。
来人看她的眼神,令苏天乙有种被毒蛇死死盯上的感觉。
来人看着她,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之后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甩出一张有些发黄的纸,扔在苏天乙的腿上。
苏天乙一面“不甘示弱”地回看向他,一面将纸张拿了起来,趁机偷偷把手上的汗蹭在了腿上。
从纸张的发黄程度以及看上去随时可能“风化”的状态不难看出已经很有些年头了。
纸上的内容是用法语写的。
苏天乙的法语不大好,日常交流没问题,涉及到专业术语就不成了。
好在纸上的内容她确实都能看懂。
这东西就是写给她的,或者说,是写给苏家后人的。
执笔人是苏三奇,这张纸的后面应该还有不少的内容,准确来说,她应该是写了本书,留给自己人的那种。
这张纸相当于序言,有一定的警示作用。
提示,书中的内容,都是禁忌,是不能流落到外头的,只能死死捏在苏家人手中。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除了她们这些死过一次,又被莫名其妙带来这个世界的人,她们的心中没有过多的执着于贪念,更做不来鱼肉百姓丧尽天良的贪官污吏,还自嘲了一下她们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她是个天才。
别人这样说,她自己也认同。
上辈子,她就是个天赋异禀的博物学家。
她觉得自己有点像达芬奇,对什么都感兴趣,对什么都能进行研究。
不同的是,达芬奇的研究大多并不深入,或许是受当时各方面条件的限制。
可她不同,她研究一样,就能达到业内专家级的水平。
当她来到大顺朝之后,对于竟然能将已死的她们召唤来的钦天监秘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只可惜,世宗时的那些资料、记载由于年代久远以及存放收纳的问题,已经所剩无几了。
她只能从后来的记载上寻得零星的线索内容,却不足以复原出当年那影响了她们许多人以及大顺朝命运的了不起的秘术。
关于是否要把这些记录下来,她本人也是纠结了许久。
但既然她能够搜集整理出这些,就代表着也许还会有别人同样能够做到。
为了到时候能够应对最不乐观的情况,她还是决定将禁术与破解之法留在纸上,以备不时之需。
以防此书落在心怀不轨之人手中,她特意用法语作序,后头的内容亦会掺杂各种外语,即便被不该得到的人拿到了,也绝对破解不了。
到这里,这页纸的内容也就结束了。
看完后,苏天乙真的很想给苏三奇点个大大的赞。
怪不得她是能被排在仅次于初代苏家郡主的苏太极之后的传奇大神。
看来,重伤眼前之人的必然是她了。
她对此人造成的创伤,历经了数十载依旧没有办法治愈。
要知道,此人可是掌握着能够逆转生死的秘术,连他都对苏三奇的“诅咒”无计可施,足见苏三奇比他厉害不止一点点。
苏天乙在全神贯注看着纸上内容的时候,来人也在盯着她仔细观察。
他很确定她一定是看懂了。
她看的很慢,很仔细,甚至没察觉自己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来人很想知道她都读出了些什么,但他不能着急,更不能打断她。
宝泽郡主是出了名的“顺毛驴”,越是想要逼迫、威胁她做些什么,她越是不会屈服顺从。
这一点,他在几十年前就已经领教过了,并且这些年,一直在领教。
苏三奇不愧是苏家历史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她造成的伤害,不仅仅是伤口始终不能愈合。
他受伤后的几年就发现自己的能力在逐渐减弱,施术时所遇到的限制也越来越多。
从前,他只需献祭十个人能做到的事,后来献祭二十人也未必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苏三奇的这些手稿,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得到的,是不是全部还不知道。
为此,他损失了至少几十颗“暗棋”,并且再也没能成功地在苏家核心智囊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可讽刺的是,即便他得到了这些手稿,却对里面的内容无从得知。
他根本就看不懂。
这些暗语,似乎只有苏家人能够明白。
那时的苏三奇早已身故,苏家的当家人是她的女儿,宝泽郡主,苏咸池。
此外,苏家还有个即将崛起的威风八面的宝清郡主,苏金舆。
她的长女,在军事上有着极高天赋的宝靖郡主,苏魁罡。
还有苏金舆的次女,备受皇帝宠爱,地位赶超公主的宝成郡主,苏天乙。
后两个的年纪还小,他担心她们情急之下会惊慌失措,坏了他的大事。
而苏金舆,出入皆是形制仅次皇帝的车马仪仗,人多眼杂,难以下手。
唯有这个世人眼中的异数,不安于室的“荡妇”,习惯了独来独往幽会情郎的苏咸池最能令他有得手的机会。
况且作为苏家的时任家主,又是苏三奇的独生女,大概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母亲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