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厂长听后,眉头微皱,对王科长说:“老王啊,安全工作一定要抓实!不能掉以轻心!” 随即转向刘国栋,脸上带着歉意和感激:“刘科长,真是抱歉!让你见笑了,还让你亲自帮忙!太感谢了!”
刘国栋连忙谦逊地表示这是应该的。
王科长趁机把刘国栋刚才提出的“三级提醒”安全建议向李厂长汇报了一遍。李厂长边听边点头,最后抚掌称赞:“好!刘科长这建议提得好! 实实在在,都是金玉良言!老王,你抓紧研究,尽快在全厂推广!刘科长,你这可真是给我们送来了及时雨啊!” 他对刘国栋的印象更加深刻,觉得这个年轻人沉稳、干练、有水平。
正说着话,食堂开始上菜了。这一上菜,连刘国栋这吃惯了轧钢厂小灶的人都有些惊讶!
首先上桌的是一盘色泽红亮、颤巍巍的红烧肉,肥瘦相间,浓油赤酱,香气扑鼻,一看火候就到位。接着是一盆奶白色的鱼头豆腐汤,汤鲜味美,热气腾腾。然后是一盘翠绿的清炒菠菜,清爽解腻。主菜是一只整鸡,看样子是先炖后蒸,形态完整,用筷子一夹就骨肉分离,入口酥烂,鲜香无比。还有一碟金黄的炒鸡蛋,嫩滑蓬松。最后是一人一碗精白米饭。
这顿饭,有荤有素,有汤有菜,搭配合理,做工精细,远远超出了普通的工作餐标准,可见机修厂的诚意。
李厂长笑着介绍:“刘科长,尝尝看!今天这菜,可是我们厂以前食堂的南易南师傅特意回来掌勺的!他手艺可是这个!” 他翘起大拇指。
刘国栋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只觉得肉质软糯,咸甜适中,入口即化,味道确实绝佳!他由衷地赞道:“嗯!好手艺! 这红烧肉烧得地道!火候、味道都是一流!李厂长、王科长,你们太客气了!这招待规格,让我受宠若惊啊!”
王科长笑道:“刘科长您满意就好!南师傅今天可是拿出了看家本领!”
李厂长也举杯:“来,刘科长,我代表机修厂,敬您一杯!感谢您来传经送宝,也感谢您今天的仗义相助!薄酒素菜,不成敬意!”
刘国栋连忙举杯回应:“李厂长、王科长太客气了!是我来学习,给你们添麻烦了!感谢二位的盛情款待!”
包厢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南易精心烹制的菜肴得到了交口称赞,气氛愈发融洽。李厂长几杯白酒下肚,面色愈发红润,话也多了起来。他看着对面举止沉稳、言谈得体的刘国栋,越看越觉得顺眼,不禁放下筷子,带着几分探究和赞赏的语气问道:
“刘科长啊,听你说话办事,条理清晰,稳重大气,不像是一直坐办公室的。问一句,你……是不是也当过兵?”
刘国栋正夹起一块嫩滑的炒鸡蛋,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放下筷子,脸上露出一丝谦逊而又带着点怀念的笑容,坦然答道:
“李厂长您真是火眼金睛! 不错,我确实在部队里锻炼过几年。复员后,才分配到轧钢厂工作的。”
“哎呀!” 李厂长一听,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喜和激动!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因为动作太猛,酒都晃出来几滴:
“我就说嘛!一看你这做派,就是部队里出来的! 战友啊! 来来来!为了这个,必须得单独走一个!” 他情绪十分激动,仿佛他乡遇故知。
李厂长本来就是军队里出来的,这年头大部分的岗位都会看到老兵的影子,尤其是有能力的,基本上位置都不会低。
一旁的王科长也立刻跟着站起来,脸上堆满笑容,赶紧端起自己的酒杯凑趣:“哎呀!真是没想到!刘科长和李厂长还有这层渊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该敬!该敬!”
刘国栋也连忙站起身,双手捧杯,姿态放得很低,语气诚恳:“李厂长,您太抬举我了!我当年就是个普通一兵,在部队里接受了几年教育。 跟您这样的老革命、老首长可比不了!您这杯酒,我敬您!” 他说着,主动将酒杯沿低于李厂长的杯沿,轻轻一碰。
刘国栋这个时候也是察言观色,看到李厂长这么兴奋,自然也是顺风下驴,花花轿子,人人抬,尤其是刘国栋是真敬佩这种从前面退下来的人,尤其是机修厂管理的也是井井有条。
“哎!什么老首长!都是战友!” 李厂长大手一挥,显得格外豪爽,但他对刘国栋这谦逊知礼的态度更加满意。三人“叮”的一声碰杯,都是一饮而尽。李厂长喝酒痛快,亮出杯底,哈哈大笑道:“痛快! 这一杯酒下肚,感觉更亲了!”
重新落座后,李厂长的谈兴更浓了,他夹了一筷子菜,感慨道:“小刘啊,不瞒你说,我当年也是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 在野战军待了十几年,后来组织安排,就到了这机修厂。咱们当兵的人,走到哪儿,身上那股劲儿都变不了! 雷厉风行,讲究效率,重视纪律!我看你刚才处理崔大可那事,沉着冷静,指挥若定,就有那股子兵味儿!”
李厂长这边可是跟刘国栋一点都不客气了,也从之前的刘科长开始赶上了小刘。
而刘国栋这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自己的年纪也摆在这儿了。
刘国栋连忙欠身:“李厂长您过奖了!那都是应该做的。在部队里,班长排长常教导我们,遇事不能慌,要保护战友,要尽量减少损失。 我也是按老传统办事。”
“说得好!” 李厂长重重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欣赏。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笑道:“诶,说起来,你们轧钢厂的杨厂长,杨大个子!当年跟我是一个团的! 他是侦察连的尖兵,我是炮兵营的!老战友了! 怪不得他这次派你来,这是信得过你啊,小刘!”
刘国栋一听,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怪不得杨厂长让他来机修厂“交流学习”,语气那么随意,原来和李厂长有这层深厚的战友关系!这哪里是普通的公务,分明是老战友之间默契的走动和关照。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敬意:
“原来杨厂长和李厂长您是老战友!怪不得杨厂长在我来时,特意嘱咐我要虚心向机修厂的老大哥们学习,说李厂长是经验丰富、党性强的老同志! 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这话既捧了李厂长,又自然地带出了杨厂长的嘱咐,显得无比真诚。
李厂长听得心花怒放,对杨厂长的“评价”很受用,更觉得刘国栋会说话、懂分寸。他感慨道:“老杨这人,重感情!他派你来,是看得起我们机修厂,也是看重你小刘的能力!” 他越看刘国栋越喜欢,心里甚至冒出一个念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王科长说:
“老王啊,你看看人家小刘!年轻有为,稳重踏实,还是部队出来的,根正苗红!咱们厂里,就缺这样有冲劲、有原则的年轻干部! 唉,我说小刘,” 他又转向刘国栋,语气带着明显的惋惜和“挖角”的意图:
“你在轧钢厂干采购,屈才了! 要不……我跟老杨打个商量,把你调我们机修厂来怎么样? 我给你个生产科长干干!保证比在轧钢厂有前途!老杨那边,我去说! 他肯定得卖我这个老战友面子!”
王科长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心里暗道:好家伙!李厂长这是喝高兴了,真要挖人啊! 他赶紧笑着打圆场,既捧了刘国栋,又给李厂长递台阶:
“哎呀!李厂长您这可是慧眼识珠!刘科长这样的人才,哪个单位不抢着要?不过啊,杨厂长那边肯定也是把刘科长当宝贝疙瘩藏着呢!咱们可不能夺人所爱啊!再说了,刘科长在轧钢厂前途无量,将来肯定是要挑更重担子的!” 他说着,赶紧给李厂长和刘国栋的酒杯斟满酒。
刘国栋心里明白,李厂长这话七分是玩笑,三分是试探和真心赏识。他当然不可能答应,但也不能直接驳了李厂长的面子。端起酒杯,神色恭敬而诚恳:
“李厂长!您这话,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能得您这么看重,是我刘国栋的荣幸!我先干为敬,感谢您的厚爱!” 他一仰头,把酒喝了,然后才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
“不过,杨厂长对我有知遇之恩,轧钢厂也正是用人之际。 我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不成逃兵了?部队里可没这个规矩! 再说,咱们两厂是兄弟单位,我在哪儿干,不都是为咱们国家的工业建设出力嘛! 以后机修厂有什么事,只要李厂长、王科长一声招呼,我刘国栋绝对随叫随到!”
刘国栋这番话,既表达了感激,又表明了立场,还抬高了格局,说得滴水不漏,给足了李厂长面子。
李厂长听了,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更加欣赏刘国栋了!他指着刘国栋,对王科长大声笑道:“老王!你看看!你看看! 我就说嘛!有情有义,有原则! 是老部队带出来的好兵!老杨真是捡到宝了!” 他也不再提挖人的事,痛快地举起杯:“好!小刘,你说得对!在哪都是干革命! 来,为了咱们的战友情,为了兄弟单位的协作,再走一个!”
“敬李厂长!敬王科长!敬咱们的战友之情!” 刘国栋再次举杯,气氛达到了高潮。
王科长也连忙举杯附和,心里暗暗佩服刘国栋的应对得体,本来以为刘国栋是从兵营里走出来的,说话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可事实基本上都快把自己的厂长捧到天上去了,怪不得这年轻人这么年轻就能爬到这个位置。
这顿原本计划中的工作午餐,因为李厂长与刘国栋意外发现的“战友”身份,彻底变了性质。酒桌上的话题,从厂务交流、安全建议,迅速转向了军营往事、部队趣闻、战友情深。李厂长仿佛找到了知音,情绪高涨,谈兴直接就上来了,一杯接一杯地劝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什么叫情绪价值?刘国栋这就叫情绪价值,把李厂长哄的嘴就没合拢过。
刘国栋心里清楚下午还有工作,但面对李厂长这位热情似火的老前辈,他实在不好扫兴。更重要的是,这种基于共同经历的私人情谊的建立,往往比公事公办的交流更能拉近两个单位的关系。于是,他也放下矜持,陪着李厂长畅饮畅谈,每次敬酒都理由充分——敬老班长、敬老部队、敬战友情……态度恭敬,礼数周全,根本不让李厂长有拒绝的由头。
这可苦了作陪的王科长。他原本的任务是搞好接待、促进工作,现在完全变成了陪酒和捧哏。他既要跟着李厂长的节奏一起夸赞刘国栋,又要适时地添酒布菜,活跃气氛。起初,他还想着和李厂长打个配合,适当控制一下节奏,还想让刘国栋这个喝好。
然而,几轮酒下来,王科长就暗暗叫苦不迭!他发现自己和李厂长的“配合”在刘国栋深不见底的酒量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本来王科长这边还想着啥,他这两个老油条不把这个年轻人惯的。不省人事,那不是轻轻松松哪里想到。
刘国栋喝酒极有章法。他从不主动猛攻,但每次李厂长或王科长敬酒,他都爽快接下,而且必定找由头回敬,礼数上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他喝酒的速度均匀,面色如常,眼神清明,说话逻辑丝毫不乱,甚至越喝越显得沉稳。反观李厂长,开始还气势如虹,几两白酒下肚后,脸越来越红,话越来越密,拍桌子、搂肩膀的亲密动作也多了起来,明显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王科长自己也是头晕眼花,脚下发软,强撑着才能坐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