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惊慌的样子令绮眉很满意。
这世上最讨厌徐棠的人,除了徐绮眉,大约就是玉珠。
要难受大家一起难受才好。
姓云的不来便罢,要来便不能有好日子过。
云姑娘不是徐棠,绮眉动手不会有半分留情。
李嘉回来时仍然先到正房,绮眉见他并无半分喜悦,反而垂头丧气,便知人家姑娘没应下。
听他话里的意思,这姑娘有意思入李仁府里,还说绮春待人更和善。
呵,云氏还没与自己打过照面,就先给没见过面的主母一个恶劣评价。
……
云娘回去,画室里,绮春正在画海棠,神情很是安闲。
听到动静也没抬头,只口中问,“如何了?”
“他想纳我为妾,我按王妃吩咐拒绝了,他很沮丧。”
“你有几分喜欢他吗?”
“……”
“那么你是愿意入他王府的了?”绮春最后几笔画完,将笔放下,抬头打量着“徐棠”。
“你与我小姑实在像,特别是在作画之时。”
“所以我才训练你许多日子,将你变成几乎与她一模一样。”
“你是聪明姑娘,我只告诉你,入了李嘉王府不会有好日子,你不若按咱们说的,只求财,安置好你父母,女子并非一定要嫁人才过得好。”
云氏想了许久,“其实我对他说的话中,有一句是真的,我要做就做他府里的侧妃,再加上他对故人的思念,我能过得很好。”
绮春点点头,“那你便要活在一个死人的阴影里,你受得了?”
“也许你要一生都扮成她的样子。”
“能过她那样的生活,不是我的福气吗?有机会变成另一个更好的人,有更高的起点有什么不好?”
“你能这么想也不错。”
“小姑爱看的书我摆在你床边的柜子上,你好好读一读吧。既要做她,便彻底些。”
“也是天赐良机,你出身还好,又是读过书的,除了家贫,没一分瑕疵,你该好好谢谢你父亲,让你从小读书而非只学针线。”
云娘点点头。
她对自己的处境、机会想的很清楚。
自己容貌普通,不过端正秀丽些,连大气也不沾,因为生得像某个被人深爱的千金而迎来了人生中唯一的机会。
给普通大户人家做妾,她不愿意。
但父亲母亲日渐衰老,实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她能一直不嫁人,只守着这个画室过活吗?
她一人能抵御没了父母后,受人欺凌的风险吗?
孤身想过得好也不是不能,这城里住的有几个有钱的遗孀,就过得很好。
所以归根究底,做人得有钱。
为人一生这么短,若只是苦巴巴过一辈子,她不愿意。
“王爷喜欢的女子,定然不是普通人,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绮春顿了顿,窗外夜色正浓,长夜无聊,她捧着热茶,悠悠叹口气道,“今夜无事,那便讲给你听听吧。”
她们说了许久,这传奇女子的一生,胜过别人过了三辈子。
她也是女子,出身国公府也受着规则约束。
却敢于借着规则的漏洞,凭着对世事的洞察,对人情的了解,下嫁商人之子,最后到异国,做了别国太后,最终称帝。
云娘听完长长的故事,眼里亮晶晶的,徐棠便是云娘想都不敢想,又十分敬仰的那种人。
若把她能活得这般精彩只归结于她的出身,有失公允。
她便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能把日子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但云娘不是徐棠,光是听到徐棠的手段,敢顶替旁人远赴异乡和亲就觉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徐棠是眼前女子的小姑,而是别人讲给她听的,她不会信,只把这故事当作杜撰。
“你斗过牌吗?”绮春问。
云娘摇头,“但我知道玩法。”
“你如果抓得一手好牌,还坐着庄,好好想想如何打好这把牌吧。”
“你知道我训练你,不会白训了你,你需再等等,一切听我指挥,从现在起,莫要再出府,也别和六殿下有联系。”
“若没点狠心,只急于一时,你入六王府也没好日子。”
“一切听凭王妃做主。”
“好,云氏,我自当让你入府便有个好身份。”
“可是王妃如此帮我,需要云娘为您做什么?这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
绮春起身只是笑笑,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处。”
以绮春对绮眉的了解,只要云娘入府,一定能扰动风云,让王府不得安生。
……
整整一夜,李嘉醒来、睡去,心里梦里都是徐棠的影子。
他太想她了,她像他窒息生活中的一缕清新的风。
他和她一同泛舟,舟行人少之处,她跳下水,如一尾鱼绕船游水。
她会备好餐食,不约而至来一场野餐,就算天降大雨,也浇不灭她的兴致。
她眼睛一转便是一件出乎意料的惊喜。
自见到云娘,李嘉夜里总在书房过夜,回忆着与徐棠的往事入睡。
早晨坐在桌前,看着王妃静默的面容和侧妃小心翼翼的样子,他一口饭也吃不下。
他去早朝,遇到李仁就想到云氏。
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散朝时,他与李仁并肩,追问云氏的名字。
李仁狐疑地瞅着李嘉,“云氏与我有教习协议,三年之期,我不会凭白放她走。”
“三年?若我赎她呢?”
“我不乐意。”李仁甩手急走几步,想起什么回头道,“你别忘了,在国公家宴上,你那好王妃差点毁了本王的名声,你以为这事我不在意?”
“今日朝堂上,曹家建议全线进攻,我不同意,六弟不如劝劝曹家,改了主意?”
“若我劝得动,你可以把云娘放出来吗?”
“劝过了再来找我说话。”李仁不再理会李嘉,抬脚走了。
此时许多大臣还没离开,李嘉出宫便赶去寻曹家人。
六郎听了李嘉竟同意徐忠的战略,愤怒地拍着桌子吼道,“我妹妹尸骨未寒,你就和你老婆一心了?”
“舅舅!我不是……唉,别打我呀。”
李嘉被几个舅舅骂得狗血淋头。
曹家明显势弱,这次打仗全线开战不但可以展示曹家军的战斗力,也能在歼灭敌人后,提高家族地位中,顺带把交出去的兵权顺理成章拿回来。
要把外族单个击破打持久战,对曹家无半分好处,全让徐家占了。
徐家的兵力多囤在北境。
小规模战斗,曹家无需出兵。
养兵花着朝廷流水样的银子,该打仗了,不用他们,只说明一个问题,皇上的钱白花出去,给自己养出心腹大患。
这道理明明和李嘉说过,他怎么可以当耳边风?
“李嘉你是皇上的儿子,可也是我妹妹的骨血。你再如此混蛋,我便请家法罚你。”
在李嘉来到曹家时,李仁去了徐将军府上。
他与徐忠相对而坐,徐忠问,“绮春还好?”
“马上要生第二个孩子,她很高兴。”
“你们夫妻和睦是我最想看到的。”
“伯父放心。”
听到李仁唤自己伯父,徐忠神色一缓,点起烟枪,吸了一口,不满地说,“曹家现在一心想抢功,皇上摇摆不定,我身份敏感,很怕进言太过,反招人嫌疑。”
“请伯父放心,曹家出兵之事,全在李嘉身上。”
“若他们不服李嘉,偏要出兵呢?曹家人性子火暴,对贵妃之死心存不满,恐怕这次连皇上也忌惮惹恼曹家。”
“父皇越忌惮,将来曹家下场越惨。”
“伯父若信我,再等些日子。”
“边关告急,如何等待?”
“我有办法不动一兵一卒,缓和边关危急。”
“我还有办法,让李嘉与曹家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