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和沮授二人没想到,这位堂堂的大军主帅,在这关乎人族存亡的关键时刻,竟像个缩头乌龟,竟然没有一点担当!
他们满心以为能得到支持的提议,此刻却像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两人脸上。
庞统青筋暴起的手背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青铜烛台剧烈摇晃,烛泪飞溅在沙盘上;
沮授颤抖着双手,将被攥皱的羊皮地图又抚平,二人通红的眼眶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他们耗尽心力剖析局势,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
这个与陛下血脉相连、并肩征战多年的表兄,竟如同霜打的枯草般蔫了下去!
就在二人怒不可遏时,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如毒蛇吐信般滑过营帐。
贾诩半阖着狐狸般的丹凤眼,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腰间刻满符文的玉珏,悠然开口。
“呵呵!”
他尾音拖得极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
“老夫也跟公节一样,这场大战,陛下说怎么打,就怎么打。”
这话如同一把盐撒在庞统和沮授的伤口上,二人几乎被气到浑身发颤,嘴角不受控地抽搐。
脸上的表情似怒似笑,比哭还难看。
就连素来温润如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荀彧,此刻也按捺不住,袖中的手指攥得关节发白。
众人难以置信——这位曾以奇谋毒计搅动天下风云、被陛下倚为心腹的谋士。
竟在这决定人族命运的节骨眼上,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般躲了开去!
荀彧猛地起身,袍角扫落案上的砚台,墨汁在羊皮纸上晕染出狰狞的黑斑。
他正要开口陈词,却见段攸抬手轻挥,袖中暗绣的金龙纹章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段攸摇了摇头,眼底泛起一丝淡淡的无奈,像是望着几个钻牛角尖的孩童。
他当然明白,这几位谋士皆是经天纬地之才,胸中韬略可安邦定国。
只可惜,他们未曾亲眼目睹自己在域外战场的厮杀。
也不知晓虫族真正的弱点,更无法参透自己在灵气法则上的最新领悟。
正因如此,他们苦心孤诣制定的策略。
看似周全,实则如同隔靴搔痒,难以触及破局的根本。
段攸缓缓起身,玄色锦袍上金线绣就的应龙图腾随着动作蜿蜒游动,他抬手虚按,示意众人坐下。
营帐内此起彼伏的甲胄碰撞声渐渐平息,唯有烛火在青铜灯台上摇曳不定,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等到众人相继落座,他目光如炬,扫过每张紧绷的面容,这才面色严肃地开口。
“与敌人作战,最大的忌讳,就是把敌人想到太过强大,让我们自乱阵脚!”
“诸位且看,沙盘上那密密麻麻的虫族标记,当真如传闻中无坚不摧?”
“还是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幻影?”
“看似现在,虫族的实力不断增强。”
“它们的复眼在星空下泛着幽绿的光,利齿撕碎过无数人类的防线,可那便是它们的极限了吗?”
他顿了顿,骨节分明的手指重重叩击在沙盘边缘,震得代表人族驻地的棋子微微晃动。
“大家就会误以为,它们想要弄死我们,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诸位,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我们与虫族交手这么长时间,神族的阴影始终如附骨之疽。”
“那些闪烁着诡异蓝光的新式装备,从审判长指尖源源不断地涌出,如同恶魔的馈赠。”
“但大战,已经持续这么久!”
“星河间漂浮着数以万计的残骸,人类与虫族的鲜血将陨石染成紫黑色,可战场为何依旧胶着?”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燃起探究的火焰。
“它们,为何没有安排一锤定音的人,来结束这场大战?”
“我之前,也在想,也许虫族看不上我们,不过将此地当做狩猎场!”
“就像草原上的苍狼看待野兔,享受戏耍猎物的快感。”
“我离开战场的这些天,望着漫天星辰,突然有了新的领悟。”
段攸负手踱步,靴底踏过兽皮地毯,发出沉稳有力的声响。
“我发现,也许我们高估了敌人!”
“它们,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
“又或者,它们的主力被另一个势力牵制住,无法向此地投入更多的兵力!”
“真要是,它们如此强悍,为何任由我们的防线一次次重建?”
“为何不在灵气最充沛时发动总攻?”
“它们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种群,被我们屠戮?”
“哪怕那些虫族,它们生性凉薄,对自己同类被我们宰杀不太在意!”
他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呵呵!”
“我想,如果我们杀死他们数百、上万,它们也许不会在意!”
“但现在,我们杀的那些虫族,已经数以亿计!”
“这片大陆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虫族的精血;”
“每一缕天地之炁,都混杂着它们腐烂的气息。”
“我们这座星球的天地之炁,都是那帮虫族的尸体给提供的!”
“这样屠戮它们,还能忍受住,这难道不是最荒诞的悖论?”
“短时间内,虫族的实力不可能增强太多!”
他猛地转身,腰间玉佩撞出清越声响,惊得帐中卫士下意识握住刀柄.
“至于那个神族,在我看来,也不足为惧!”
“如果真有本事,怎可能躲藏在暗处?”
“不安排强大的军队,将我们镇压,从而统治这座星球?”
“它们藏头露尾的模样,不过是色厉内荏的懦夫!”
听着段攸条理清晰的分析,庞统捏着算筹的手指微微发白,沮授反复摩挲羽扇的骨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营帐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迫,烛火在他们紧绷的神情下也显得摇曳不定。
他们何尝不想相信段攸的论断?
若局势真如陛下所言,这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战局,或许真能撕开一道曙光。
然而种族之间的战争,从来容不得半点侥幸。
庞统的目光扫过沙盘上密密麻麻的虫族标记,那些猩红的朱砂仿佛在灼烧他的视网膜。
他们只能以最残酷的推演为底线,如同在暗夜里行走的旅人,必须时刻警惕脚下的万丈深渊。
若以乐观心态预判战局,一旦意外降临,等待人族的必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