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泉州城锦衣卫传出消息的第二天,郑洞国收到了飞鸽传书,上面写的东西简明扼要,就几个字‘卓彬炳要跑,时间不确定’。
有这几个字就足够了,再加上路朝歌那边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郑洞国料定卓彬炳一定会把逃跑的时间定在新年,毕竟那个时候大家都在欢度春节,谁也不会在意卓彬炳的动向,这就能给他争取更多的时间逃离。
在有了自己的判断之后,郑洞国立即召集麾下一众将军,这个年他肯定是过不好了,不过解决了卓彬炳之后,他就能过好很多个春节,反正媳妇孩子也不再身边,这个节过不过的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郑洞国麾下的一众将军们齐聚中军帐,他们知道这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诸位,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郑洞国看着众人:“可是,红杉军的崽子们不想我们好好过年啊!他们准备逃跑了,准备去南疆了,可我们不能放他们离开,他们把泉州祸害的不轻,就这么把他们放走了,我们和泉州百姓没法交代。”
说着,郑洞国拿出来路朝歌给他的军令,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少将军的军令也来了,多了他没说,但若是我们把卓彬炳给放跑了,从我以下正四品以上罚俸一年,这个惩罚不疼不痒的是吧!他还准备把你们藏私房钱的事,和你们的夫人好好聊一聊,你们应该知道,他能干的出来。”
罚俸是小,私房钱是大,这帮货的私房钱多了去了,真要是都被交代出去,估计未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狗日的红杉军,这要是让他们跑了,我大明军的威严何在。”唐虎臣的私房钱是最多的,他媳妇是真不怎么管他,精力全都在唐沐渊这个儿子的身上了,而且现在人家儿子也有出息,在冀州领兵剿灭乱军,将来那也是个将军,而且还是李存宁的心腹,当年孙太后的死,可就是他和牧骁霆去办的,能办这件事的人,在李存宁这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所以,唐虎臣这个夫君有没有的,人家压根就不在乎,人家有儿子在呢!有儿子在就是了不起。
“就是。”杜浩穰这两年的私房钱也没少藏:“必须把他们留在泉州,卓彬炳那货必须送到长安城去,交给陛下和少将军亲自处置。”
“有这个信心就行。”郑洞国收起了路朝歌的军令:“这一次不仅是我们自己要行动,魏东亭将军也会和我们一起,估计他也快收到少将军的军令了,谁能抓住卓彬炳,那就能在少将军那露脸喽!”
在路朝歌面前露脸这种事,这些人其实也不那么在乎,他们更在乎自己的私房钱。
“卓彬炳要跑,肯定与‘天地院’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郑洞国继续说道:“这两个人……”
说着,郑洞国从案几上拿起两张画像,展示在众人面前,这两张画像,一个是王嗯英,另一个就是魏嘉荣。
“能抓住活的最好。”郑洞国继续说道:“若是活的抓不到,死的也能接受,这两位是‘天地院’的核心成员,你们都是大明肱骨,应该知道这个组织对于大明的威胁有多大,现在是抓住他们最好的机会,若是让他们逃回南疆,在想抓他们可就难如登天了。”
随后,郑洞国将画像传阅了下去,让所有人记住这两张脸,这画像是和路朝歌的军令一起送过来的,可见路朝歌对这两个人有多重视。
“把这两个人的特征记住,然后告诉你们麾下的每一个人。”郑洞国说道:“这是跟随军令一起过来的,你们就应该知道少将军对这两个人有多重视。”
“是。”一众将军齐声应道。
差不多两刻钟的时间,画像又一次回到了郑洞国的手里。
“唐虎臣。”郑洞国朗声道。
“末将在。”唐虎臣沉声应道。
“你领广捷军为大军左路,留下一个营防御边界。”郑洞国说道:“骑兵前出猛攻,一路上铲除一切出现的敌军,包括南疆的那些杂碎。”
“末将领命。”唐虎臣应道。
“钱谦益。”郑洞国喊道。
“末将在。”钱谦益应道。
“你领神策军为大军左路,留下一个营防御边界。”郑洞国吩咐道:“命令与唐将军同,沿途不用留人镇守,辎重营会保证你们的后路安全。”
“是。”钱谦益应道。
“杜浩穰。”郑洞国喊道。
“末将在。”杜浩穰应道。
“你领神策军为中军先锋。”郑洞国说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直扑泉州城,若是能将卓彬炳堵在泉州城,这一仗你算首功一件。”
“末将领命。”杜浩穰朗声道。
“铁律军、白泽军,随我为中军。”郑洞国说道:“一路向泉州城前进。”
“是。”众人再一次齐声应道。
“明天拔营出发。”郑洞国大声道:“让红杉军的崽子们,再一次感受大明军队的恐怖。”
“呼……”众人起身喝道。
“诸位,这是大明之内最后一战。”郑洞国看向众人:“当年凉州的第一战,很多人都没参加,大明立国的第一战,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但是这最后一战,是我们打的,历史会记住这一战,这将是大明繁荣的开始。”
说着,郑洞国停顿了片刻,眼睛扫过了每一个人:“诸位,随我讨贼。”
第二天一早,江南大营内战兵齐动,近二十万战兵离营,均需物资一车一车的运走,这是大明境内的最后一战,也是大明统一全国的最后一战。
大军分成三路,直挺挺的杀进了泉州道。
而此时在福州的魏东亭,也收到了路朝歌的军令,他虽有疑惑,但是军令就是军令,他必须无条件执行。
“将军,我们的任务不是盯着南疆那边的恭叔进吗?”周浩玄自然是不会质疑路朝歌的军令的,他都是路朝歌一手提拔起来的:“怎么突然又要动了?”
“应该是陛下想看看恭叔进有没有什么歪心思。”魏东亭突然笑了起来:“这个恭叔进,怕是在南疆大将军的位置上坐不长了,该换人了。”
“要我说,早就改换了。”霍柏尧说道:“他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为了南疆的稳定,估计陛下早就换了他了,当年和沈鹏展那档子事,陛下没找他算账,那是陛下仁慈。”
“我估计,是少将军拦着了。”楚耀庭说道:“大明新立,这就动一疆大将军确实不好,但是现在时机成熟了,只要收拾了红杉军,大明内部就再无战事,这个时候就算是换了他,也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那你说,好歹也是个大将军,正一品呢!”岳澄高说道:“回了长安城,怎么安置他?难不成还能放在禁军?那杨大将军多尴尬啊!”
“应该是太子十尉。”魏东亭说道:“之前我接到了消息,小将军因为全军大比没进前十名,主动辞去了太子十尉将军,估计就是为了给恭叔进腾地方。”
“太子十尉?”霍柏尧猛的拔高了音调:“那可是太子的亲军,怎么能交到他手里?”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周浩玄说道:“恭叔进就算是接了太子十尉将军这个职位,他也没实权,实权全在小将军手里呢!他回去也就是个空头将军,识相的老老实实待着,到了年纪回家养老,陛下看在他老实的份上,还能给他三代富贵,但凡他不老实,那就直接满门抄斩了。”
“有道理哈!”霍柏尧笑着说道:“小将军在太子十尉这么多年,估计早就把该安排好的安排好了,而且那是长安城,有少将军坐镇,谁敢造次。”
“好了,这件事先放一边。”魏东亭说道:“郑洞国将军那边估计已经开拔了,我们也不能在等着了。”
随后,魏东亭开始布置,其实也是三路进军,和郑洞国那边没什么区别,军队太过庞大,三路禁军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大明军队全面进入泉州之时,魏嘉荣盯上了胡大棠和他麾下的三千骑军,这支骑军本来是出来解决红杉军的骑军的,结果胡大棠把那三千骑军解决了之后,他并不准备回去,而是继续往泉州方向一顿猛打猛冲,到处都是南疆杂碎,他们抢夺的那些东西,正好便宜了胡大棠和他麾下的骑军,虽然东西不怎么样,但是填饱肚子不成问题。
没了后勤压力的大明骑军,那玩起来才叫一个花,今天可能出现在泉州城外,第二天就能跑出去老远的距离,让你抓他都抓不住。
为了将这支骑军困死,魏嘉荣调集了两万军队,并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押运队伍,押运着一批粮草往泉州港方向移动,这个诱饵很大,就看胡大棠敢不敢吃下去了。
此时的胡大棠还不知道红杉军要逃的消息,他这几天基本上和后方处于失联的状态,郑洞国也赖得管他,反正只要知道人还活着就行,有的时候将军领兵在外,后方最好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这一点,在大明的军队执行的很好,上行下效的,路朝歌就从来不管领兵在外的将军,李朝宗就更不会过问了,只要知道还活着,就可以了。
“刚刚探子来报。”一名正五品勇毅将军来到胡大棠身边:“泉州城那边出来了一支运输队,押运的官兵三千人,往泉州方向移动,估计是给港口送物资的,咱们要不要抢他一手?”
“三千人,往港口押送物资?”胡大棠皱着眉头:“不对劲,泉州港现在停泊的船只多不胜数,三千人押送的物资,根本就不够用,这眼看着就过年了,泉州就算是再穷,也得管港口那边一顿肉吃,这里面有问题。”
“您是说,这是个饵?”勇毅将军说道。
“不仅是个饵,还是个要钓大鱼的饵。”胡大棠平静的说道:“咱们是这个饵钓的第一条鱼,就是为了让郑将军派人来救我们,郑将军派来救援的军队,才是他们要钓的那条大鱼,玩的挺脏啊!”
“那我们不管他了?”勇毅将军将军问道。
“管他干什么?”胡大棠冷笑道:“你亲自带人,去把那支准备埋伏我们的人找出来,我们把他给一锅端了,三千人押运的粮草我看不上,他们埋伏我的人,我倒是有兴趣。”
“是。”勇毅将军应道。
“卓彬炳啊卓彬炳,你就这点小心思了?”胡大棠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少将军还夸过你呢!你就这点手段?这么明显的局,把我当傻子了吗?老子好歹是铁律军将军,我感觉我被侮辱了。”
不过,这一次胡大棠可是真的冤枉卓彬炳了,毕竟这个局也不是他设的,而他带着人正准备离开泉州呢!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撤离的事情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卓彬炳已经坚定了离开的信心,在离开之前,他又一次将所有人集中在了一起,询问了他们是不是愿意跟自己离开,若是不想离开,现在提出来还来得及。
孟建潼和丁庆生的事他们都知道了,但是这个时候真没人敢提出离开,毕竟孟建潼和丁庆生能活着,那是因为他们确实还有用,剩下的这些人可就未必有用了。
这一次没人说要离开,卓彬炳还是挺满意的,若是这个时候谁敢站出来,他就真的大开杀戒了。
这边没人站出来,卓彬炳命人将孟建潼和丁庆生带了过来,是他们体现自己价值的时候了。
“孟建潼,朕给你们留三万兵马。”卓彬炳也不废话,直接开口说道:“守住泉州城,守到朕离开你和你的家人活,守不到那个时候,你死不死我不知道,你的家眷一定死。”
“是。”孟建潼知道,这是他唯一死中求活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卓彬炳也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丁庆生,朕也给你三万人。”卓彬炳看向了丁庆生:“你把守住泉州港,你妻儿老小以及孟将军妻儿老小的性命,可就交到你手里了,只要朕和朕的军队离开,你是投降也好,亦或者死战到底也罢,朕不会管你,但是你要是在朕撤离之前就被攻破防线,那你的家眷也活不了。”
“是。”丁庆生应道,都是死中求活,那就看谁的命更硬了。
安排好了一切,卓彬炳挥退众人,在众人离开之后,他站在空旷的大殿上,这个地方他坐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也知道该结束了,离开这里是一个结束,也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