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侯不能领兵,那么谁能领兵?”
满朝文武对忠臣孝子怒目而视。
眼下究竟是西凉战事重要,还是争权夺利防备平江侯更重要?如此重要关头,不分轻重,堪称罪人!
一味的谄媚奉承,不顾大局,分明就是祸国殃民的贼子。
“自然,自然是兵部杨尚书。”
“荒谬!杨尚书身体一直未愈,你是想让杨大人送死吗?且,杨尚书从未去过西北,既不了解那边的军情民意,又不了解那边的地理天气。让一个两眼一抹黑的人去统帅大军,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通敌,是不是西凉安插在大乾的奸细!”
“荒谬!我祖宗八辈都是大乾良民。你休要血口喷人。身为臣子,不为天子分忧,一意孤行,你们对得起天子吗?”
“我看你根本不是分忧,分明是意图蛊惑天子,毁灭大乾江山。”
两边人马立时就吵了起来,谁都不服谁,谁都有理由,谁都振振有词。既然言语说服不了对方,正好,略懂几招拳脚功夫。
就在金銮殿上,当着皇帝的面,朝臣们开启了一场全武行,鞋子与臭袜子齐飞,拳头跟脸颊亲密接触。
眼中的恨意,好似对方是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不共戴天。
场面失控,建始帝气得当场大骂,拂袖而去。
摆明了,他不满意朝臣的建议,以罢朝的办法逼迫政事堂妥协。
只要政事堂肯妥协,其余朝臣不足为虑。
但是他低估了政事堂的决心。
政事堂所有臣子,都不愿意背负抵御外敌不用心的骂名。可以苟且,可以妥协,可以让步,那是对内。
对外,政事堂必须成为最坚定的主战派。否则,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挂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供后人唾骂。
谢长陵追求的是生前身后名,岂能背负苟且外敌的骂名。
万万不可!
他身为左相,百官之首表了态,其余官员也都纷纷表态,狠狠打回去。再次启用平江侯,搁置内部矛盾,一致对外。
政事堂统一了意见,后续只需要说服建始帝。
谢长陵拉着于照安,又让人去将还在养病的杨尚书抬进宫里,大家一起面圣,用事实说服固执的天子。
当建始帝亲眼看见病得要死不活,连路都走不了的杨尚书,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
“怎就病成这样了。爱卿的病,真就药石无效吗?”
“多谢陛下挂怀。太医说了,老臣的病只能靠养,或有好转的机会。老臣愧对陛下啊!老臣无能,西凉南下犯边,老臣却不能替陛下分忧,老臣该死!”杨尚书坐在凳子上,又是咳又是哭,老态龙钟,凄惨不已。
谢长陵陪着抹了两滴眼泪。
“陛下,为了剿灭逆贼楚王,杨大人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关键时刻,都是躺在病床上制作作战计划,靠着于相传达命令。这还是在南边,天气温暖,利于身体。西北干旱,风沙又大,杨大人这副身体,只怕撑不到目的地,就会……请陛下怜惜一二!”
左相都开口表态了,身为右相的于照安可不能当哑巴。
“陛下,没有人比臣更了解当初攻打楚王时,杨大人的难处。那真就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若非楚王及时败亡,杨大人只怕当初已经……请陛下怜惜一二!”
不用讲大道理,不用分析战局如何。不用拿杨尚书跟平江侯做对比。
就杨尚书眼下的身体状况,连家门都出不了,进宫都是靠着仆人抬进来的。这种身体状况,根本无法胜任统帅一职,更别提取代平江侯。
其实,杨尚书最大的短板,他没去过西北。他虽然是兵部尚书,但他和西北边军基本没有直接打过交道。那帮目无王法,行事肆无忌惮的边军,根本不认可他这个兵部尚书。
唯有平江侯,当年就是在西北当兵,和西凉打过好几回,实打实用战功攒出来的威望跟资历,方能压得住那帮嚣张跋扈的边军将领。
“你们是在逼朕啊!”建始帝内心的愤怒都快要溢出来了。他恨不得抄起墙上的利刃,捅死眼前三人。
何其残忍的逼迫。
“陛下,大局为重。请陛下暂时搁置对平江侯的猜忌,战事要紧。等西凉退兵,再将平江侯召回京城也不迟。”
“陛下,平江侯年事已高,打完西凉,臣估摸着他也没有多少年。那么大的年纪,理应回京养老。大不了,到时候臣亲自替陛下走一趟西北!”于照安也不知安的什么心,竟然主动揽下这破事。
建始帝闻言,眼前一亮,“于爱卿有心了。照你们的意思,眼下只能启用平江侯?”
谢长陵掷地有声地说道:“想要挡住西凉南下的锋芒,就只能启用平江侯。否则,西凉骑兵直驱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建始帝看着挂在墙上的舆图,若是西凉骑兵不管不顾直驱南下,那个后果……他将成为大乾王朝的耻辱,永远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别说超越先帝,能保住自己的名声就不错了。
形势比人强!
建始帝咬牙切齿,竟然又让平江侯躲过一劫。
他内心深处,甚至在怀疑,西凉这个时候南下,其中会不会有平江侯的手笔。为了留在西北,为了执掌兵权,换做是他,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平江侯,越想,怀疑的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三位爱卿,平江侯值得信任吗?”
三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陛下,眼下只能信任他。平江侯他也要脸,他背负不起通敌叛国的罪名。所以,臣的意见是,可以大胆启用。”
谢长陵以己度人,换做他处在平江侯的位置上,纵然私下里跟西凉眉来眼去,但是一旦打起来绝不会放水。
这叫各取所需。
西凉需要财货跟人口。
平江侯需要名正言顺留在西北的理由。
当然,这一切都是猜测。以最大的恶意猜测。
更大的可能,西凉在大乾的探子,探到了皇帝同平江侯的矛盾,探到了朝局的变动。西凉那边也有厉害人物,揪准时机,选择在这个时候南下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