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龙胸膛内翻江倒海,要是姜震岳真不管他,赤血教的人下次再找上门,他就是个死,甚至可能被炼成血丹,连全尸都留不下。
可他又没法骗自己 ,姜震岳眼里的漠然,像看一块垃圾,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这么多年,他像条狗一样跟着姜震岳,背黑锅、抢地盘。
不仅没捞到什么实质性好处,还处处受到猜疑。
这些他都忍了,可即便这样,还是成了被丢弃的棋子。
屈辱、不甘,一股脑涌上来,冲垮了他最后一点理智。
他盯着姜震岳冷漠的脸,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一旁,金老看到,唐龙一直弯着的腰,竟一点点挺直了。
“二爷,”
唐龙声音平静的吓人,“看来您是打定主意,要过河拆桥,把我这枚弃子踢开了?”
“你想如何?”
姜震岳不为所动,问道。
“我?”
唐龙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还有压不住的恨意,“我就是个马上要被赤血教炼了的蝼蚁,能如何?”
“可我唐龙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但有些东西,恐怕比我的命,更让二爷您睡不着觉吧?”
他目光停下来,死死盯着姜震岳的脸,想找出一丝慌乱 。
可姜震岳的城府太深,面上连个褶皱都没有。
唐龙心一横,索性把话说透:“二爷您知道,我惜命,也有个不上台面的癖好,爱写些日记。”
“我写的不是家常,是些‘有趣’的事。比如哪年哪月哪日,您让我转了多少钱去海外账户,帮您压了哪桩事。”
“还有您私藏武库、跟黑市交易的那些人名、地点……”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疯狂的底气:“我写好就分成几份,交给天南海北几个兄弟保管。”
“只要我三天不报平安,或者我死了。就把这些‘日记’复印几千份,从京城最高的楼上撒下去!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咱们姜二爷的‘本事’!”
“对了!”
他话锋猛地一转,眼中迸射出异样的光芒,“还有一桩,您与金老密谈的那件事。呵,这秘密若传出去,只怕几大家族听了,都要为之疯狂!”
“到时,您的计划还能成功吗?!”
这话不是暗示,是明晃晃的威胁。
唐龙现在什么都没了,赌的就是姜震岳最惜名声,不敢冒身败名裂的风险。
“你以为,威胁我有用?”
姜震岳面沉如水。
“搁以前,我敢这么跟您说话,早死了。”
唐龙梗着脖子,“可现在我不怕了 —— 反正都是死,拉着您一起臭,也值了!”
“不要激怒我。”
姜震岳的眼神骤然冷彻,“滚。这是最后一次。”
唐龙死死盯着他,数秒后,脸上肌肉一跳,竟扯出一个扭曲的笑,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姜震岳没有拦他。
这沉默,意味着他赌赢了。
那些“日记”成了护身符,至少能逼姜家在危难时保他。
至于那个惊天秘密……再大的机缘,也与他这弃子无关了。
走出姜家大门,冷风一吹,唐龙才觉得浑身发软。
以前他是别人嘴里的 “龙爷”,一呼百应,现在却成了丧家之犬,这种落差让他胸口发闷,却又不敢停下脚步,只能踉跄着往远处走。
书房内,死寂弥漫。
金老脸色难看 —— 唐龙最后的嚣张,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二爷,此人留不得!我现在就安排人手,让他彻底消失。他说的那些‘兄弟’,我也一并找出来,斩草除根!”
“况且.......那件事,事关重大,绝不能让他泄露出去。”
姜震岳却突然轻笑出声,摇了摇头:“不,不用杀他。”
他站起身,在书房里慢慢踱步,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光,“不仅不杀,还要让他好好活着。”
金老愣了,满脸不解。
“你以为,他偷听到的那些事,是巧合?”
姜震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件事,我本就是有意让他听到的。盯着那件事的人太多,皇甫家、司徒家,还有那些隐藏的势力,都想分一杯羹。”
“我已经把唐龙知道此事的消息放了出去。现在,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想从他嘴里套话。”
“让他离开姜家,成了‘弃子’,那些人就会更放心地找他。”
姜震岳的笑容更深了,“等那些人围着假消息争得头破血流,我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金老瞳孔猛地一缩,瞬间明白了 —— 唐龙从一开始就是姜震岳布的另一颗棋,一颗用来吸引火力的棋子。
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二爷深谋远虑,老奴佩服。”
“金老,您这是哪里话,我早已把您当成最知近的人,何必用这种自称作践自己?”
姜震岳连忙扶住金老的手,“这些年跟着我东挡西杀,受累了。”
金老闻言,只是扯动嘴角,回以一个极淡的笑容,未置可否。
这时,姜震岳语气突然变得格外温和,“您伤势沉重,体内的阴毒也未除根,实在大意不得。这样,从今日起,您便去听竹轩静养吧,那里环境清幽,正合好好将养一番。”
金老心里猛地一寒。
听竹轩哪里是静养的地方,那是姜家用来软禁重要犯人的别院!
他瞬间明白,自己知道的秘密太多。
如今重伤,姜震岳是怕他出 “意外”,或是被别人利用,所以才把他软禁起来。
他自打踏进姜家的那一刻起,兢兢业业数十年。
无论外人如何揣度他与姜震岳的关系,他心中始终亮如明镜,从未敢以“自己人”自居,更不曾妄想能与主家同席而坐。
分寸二字,他恪守了一辈子。
可即便早已将这份主从尊卑刻入骨血,姜震岳这看似体恤的软禁令落下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还是从心底漫了上来,冻彻心扉。
金老缓缓低下头,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进眼底深处。
“老奴……遵命。”
他躬身应道,“多谢二爷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