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石的心病不简单,不是说说话就能治疗好的,箫飒搬着椅子走回小船,路上他在深思一个问题,人的一生那样漫长,却有可能没走完就死去。
无论是癌症等不治之症的降临,还是各种天灾人祸的威胁,亦或是人格自我的塌陷,都有可能导致半途夭折,能平安地活到寿终正寝,那该是个多么美满的结局。
怕打扰到熟睡的大家,轻手轻脚回到船上,箫飒不仅把自己洗了把衣服洗了,还把椅子也刷得干干净净。
躺在床上眺望满天星光刺进敞开的木窗,他凝望着乌黑的云朵,想得出一个结论,漱石到底有没有入睡?
第二天,烟雨蒙蒙,不影响工人们的工作,没工作的人,得到拓跋恢那里报到,他将分配大家职位。
果不其然,箫飒是船上最晚醒的人,晚上喝了点酒,脑袋晕沉沉的,像要开裂了似的,他磨蹭了好久,才勉强从床上滑进鞋子里。
全船人都在等他一个,他随便打理了下,准备好了便跟着他们走上食物船,胆战心惊的,来食物船绝对是个不幸的去处。
来到食物船的接待室,他们就被拓跋恢狠狠臭批了一顿,说他们全体成员迟到了,这是意料之中的羞辱,公报私仇。
凌沉不在这里,孟婆给他安排了岸上的一间房子,一看他贵族公子哥的外表,人们内心就深知他不是块干体力活的料。
箫飒异常羡慕他不用来干苦力活,不用来忍受小气鬼拓跋恢的训斥和自以为是,也不明白凌沉用的什么手段,令孟婆惟命是从,甚至有股俯首称臣的卑贱感,一点也不敢怠慢,明摆着皇帝来到了平民家。
接待室里光明磊落,不符合拓跋恢小肚鸡 肠的风度和肚量,他前面是张漆木桌子,后面是摆满了各色书籍的书架,书名应接不暇,箫飒不相信他这种心高气傲不懂得礼貌用语尊重人的人,看过哪怕一本书。
拓跋恢含恨阴险的眼睛绿油油的映过排成一排的二十多号人,他们无一不不寒而栗、瑟瑟发抖,今日的萎靡不振是前一日的嚣张自找的,然而他们已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坐在办公椅上的拓跋恢用愤愤的目光挨个打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能尽快点就尽快点,省得夜长梦多。
脸上贴了好多胶布的他蹬着眼睛拉开身前的抽屉,拿出一本小本子和一支钢笔,一共翻了二十多页写了二十多个人的名字,并在旁边注视了职位。
恼羞成怒的拓跋恢放下笔发狂地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众人的前面,左手举起小本子,右手揪着几十页纸张一把撕下来扔到地上。
纸业被扔下的瞬间十分好看,好像几十片华丽的羽毛洋洋洒洒地落在地面。
当下人的脸色多半苍白,也没心思注重什么美什么不美,拓跋恢的眼中钉眼中刺箫飒拍掌欢呼,气得他张口结舌。
“你们给我滚出去,终生不许踏上食物船!”他们被拓跋恢当面羞辱,自然咬牙切齿记恨得不行,又不得不弯腰去捡纸张看上面写的职位。
箫飒捡了撕口起起伏伏的纸张用力握紧,跟着大家一同走下食物船,走到陆地上展开被揉皱的白纸。
二十多个人普遍干同样的活,那就是把挖泥船上运来的海泥弄到陆地的边缝,不断扩大陆地的铲泥官,这是项累活脏活。
当然有一个小年轻胜任了优越的工作,不用多说,就是拓跋恢的心头好味忍,在食物船接待室里,拓跋恢就常常朝他抛媚眼呢!
因为眼中的白纸黑字,箫飒扬眉吐气,成了一个种花种草的园艺师,如果是拓跋恢的决断,他肯定得不到一份这么轻松欢快的工作。
也许是孟婆从中作梗,提前和拓跋恢说好了给箫飒的职位,箫飒有幸逃过一劫,怪不得拓跋恢这么恨他,老是朝他挤眉弄眼,切齿痛恨,巴不得把他杀了吃了、当人肉靶子出剑刺穿。
拓跋恢憎恨他有两大缘由:一个是箫飒过去和他的对抗,尤其是昨天把抹布塞进他嘴巴,用抹布擦他的脸,这点箫飒认了,的确是他有错在先,就别怪人家居心不良了。
第二点在于孟婆的青睐关爱和同情,她处处袒护势单力薄的箫飒,如果没有她这个保护神的庇佑,拓跋恢火力全开,箫飒是绝无可能事事如意、万事胜意的。
看来箫飒真得该好好感谢孟婆了,她默默为他做了这么多,暂且不讨论孟婆基于何种目的和角度向他伸出援手,她帮他的底线是否立于某个目的。
箫飒从中捞取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纵使孟婆的本心是腐坏的,她的鼎力相助,却是箫飒侥幸存活下去所依赖着的必不可少的外力。
若没有他和凌沉,他的命运得有多多舛啊,可能他已经是个躲在角落里不敢迎战太阳的人。
“箫飒师父,你做的是什么,和他们一样吗?”味忍将他的那张纸别在手上到处炫耀,他们不理不睬,只好来箫飒这炫炫了。
“哦,不一样,不过我不告诉你我做什么?”箫飒有板有眼地说。要随时保持神秘感。
“好吧,”味忍将纸上写的船长二字晃到箫飒目前,“你看,我是挖泥船的船长,一天到晚坐在船上玩耍就可以了,你看我的工作够轻松的吧!”
“就你这智商,除了开船还能做好什么?”箫飒以贬低味忍取乐,说的实话实说。
“师父说的都对,我智商余额不足,像你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就适合做体力活的!”箫飒听着感到不舒服,这句话怎么分析怎么刺耳。
人群作鸟兽散,纷纷走开了,大家都羡慕味忍清闲的工作岗位,如果箫飒告诉他们自己是个种花种草的,他们羡慕还来不及呢,这也是倍受推崇的职业,不用大脑也不费力费事。
他不屑用这样的头衔换取大家的嫉妒,也不要把孟婆的偏袒和偏心推入风口浪尖,味忍能当船长主要在于昨天他和拓跋恢的相亲相爱,大家无话可说。
这一天上午,箫飒提着草籽花的种子到处游荡闲逛,假若看到某片开阔的土地是一无所有的不毛之地,就用小铲子挖几个小坑,把种籽埋上去,某一天春风一来,将会有春色满园映入眼帘。
细雨仍然绵绵的中午,箫飒上船搬回椅子来到漱石三人的居室蹭饭吃,没曾想他们的午饭用餐完毕了,他吃剩下的剩菜剩饭。
神灵氏借了箫飒的望远镜上屋顶看风景,屋内无厌眼睁睁地盯着箫飒吃饭,他快食不下咽了。
他感觉得到她殷切的注视中表达出来的寄托,希望的寄托,笃定他能拯救漱石一样,谁造的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