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他看见漱石的工作间门窗紧闭,走过去刚想敲门就被贪得无厌拉住了,不亏是女侠力道不差,将死缠烂打要挣脱她虎口箫飒拉回桌前坐下,箫飒急得语无伦次,贪得无厌却不许他说话。
“漱石在做梦,一个美梦,不要进去打断他。”箫飒想起昨晚的事情,喝多了酒,醒来好多事情记不住了,但漱石说的字字句句刻在他记忆的墓碑上。
“如果任凭他如痴如醉的画船,他的病只会越来越重的,我们要慎重,要从中干涉!”
箫飒不想看见一个好哥们变成这样子,像一个做梦做到失去了自理能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人,把形形色色的船当做了现实,把一日三餐当做了梦境。
“不能鲁莽行事,我们要从长计议!”贪得无厌斩钉截铁地说。侠肝义胆的女子,说过的话说一不二,这点箫飒深有感触。
“我说,他每天画这么多船有必要吗?我看孟婆采用过的设计稿,不超过二十张吧!”
谁的手里有漱石在,谁就赚大发了,他的能力足以匹敌一百位着名设计师,光卖版权就可以大捞特捞一笔油水了。
“你说的没错,”无厌紧皱着眉头,赞同箫飒说的话,而且是全心全意的认可。她紧紧抿着嘴唇,似乎有什么心事困扰着她。
箫飒宽慰道:“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告诉我可以更好的帮助漱石走出危机。”
“你跟我来。”箫飒跟着无厌走进了她的房间,她说这个房间是这栋楼最大最明敞的。
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房间不像她说的那样大,好像缩小了一半左右,目前以来是这样的情况。
无厌走到一扇墙前,惊出箫飒一身冷汗,莫非有间暗室?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无厌穿墙而过走进去了。箫飒以为她施了法术自己也能通过,一头撞上去,脑袋咣当一声响。
“实在抱歉,我忘记你没有法力了。”贪得无厌听到箫飒闹出的动静,幡然醒悟,于是急忙跑出来照看箫飒的伤势。
“没关系,你能把这堵墙打开吗?我要走进去才行。”箫飒央求道。
其实她不说,无厌也会这样做的,不然带箫飒来没有意义。
手对准墙面,炫酷的无厌左右一扇,门就打开了,好像怪兽张开的大嘴巴,二人前后走进它的大舌头里被它吞掉。
密室是无厌特地建造的,内外本是一体,她创造性的砌了一道墙隔开二者,因而箫飒会觉得这间卧房没她说的那么大。
走进密室,尘埃落定,生活中她常常来这整理,因此这里没有过多的蜘蛛网和灰尘,和房间接通的门没关,密室的光照不错。
箫飒傻愣愣地注视着密室里蔚为奇观的场景,好多个柜子错乱地摆放着,他行走在柜子隔开的小道上。
两边是将近三米高的柜子,柜子分为一个小格一个小格,每个格子上堆满了漱石画的草稿纸。
各种船的设计稿纸,像琳琅满目的商品目不交睫,稿纸终年累积终年不动,积了厚厚的灰尘。
动手取了半沓稿纸,扬到空中吸入气管的灰尘导致箫飒猛烈地咳嗽,好久他才从剧烈的哮喘中解脱,仔细查看挥在手里的稿纸,翻了四五张,全是大相径庭的作品。
这些设计图若不是提供给专业人士研究,普通的人看上去根本就是差不多的船只,如果要造成成品,会有截然不同的属性,相同的船只却有着天壤之别。
箫飒一张一张翻过去,没有一张纸是白纸,纸上面全画了黑色的复杂的线线条,详细到楼梯的梯级和走向,事无巨细,可漱石要每一件事情都交代清楚。
光看漱石作品的人都会自发觉得累,可想而知漱石创作稿纸时有多辛苦和痛苦,这是可怕的癌症,支配着他余下的生命,他无法抵抗也无法根治,只能任凭病灶根植渐深,病入膏肓,求仁得仁。
“如你所见,这些全是漱石十年以来亲力亲为创造的杰作,你让我怎么引以为傲?”提到漱石的成就,无厌脸上的表情并不是生动的。
相反隐约的惆怅和茫然是穿在她身上的衣服,千万个人走过欣赏她徒有其表的衣裳,若脱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就会被走过的人的眼球侵犯,她退无可退,只好抱紧衣服不让一阵风就把它们刮走,她想漱石全身而退。
箫飒蹲下去,摸了摸放在下层的草稿纸,湿漉漉的而且发霉,一碰就烂掉,疑惑道:“怎么摆放在这,漱石不是说他的每张稿纸都被孟婆取用了吗?”
“那只是他以为的,他每天画这么多稿纸,像雨季的雨水,多得泛滥成灾。孟婆要的只是几种型号的船只而已,要这么多也没用,她只取走了几份稿纸,剩下的委托我处理掉,我就把它们放在这里了。”箫飒点点头,他就知道孟婆把多余的稿纸当累赘,然而漱石画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地狱的亡海,有这么多的材料和人力大张旗鼓造这么多船吗?漱石他就是痴心妄想,他设计的船只已经可以延续一千年了,可是他还是不满足,他不停地画,不停地画,他就像总是感到不满足吃不饱饭的酒囊饭袋……”勉强忍住情绪的翻涌,不掉眼泪。
“你说的有道理,”箫飒将掂在手上的稿纸放回原位,画着么多稿纸派不上用场不如不画,“但是我们不能一味的责怪漱石对吗?况且他是个病人,他的病来自心里,这个病要求他不停地画稿纸,谁也阻止不了,就连他疲惫不堪的精神与肉体。”
“这是哪门子的病,为何找不到解决之道,我觉得这个不可控的病比癌症可怕多了,他使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堕落,即使知道自己有病,那又如何不是照样治不好嘛,总有一天,他会把自己的身体搞垮的。”贪得无厌把自己说得天旋地转,她豪迈地哭了。
“我们会找到办法解决的,万物相克,总会找到合理的办法的!”箫飒不是很会安慰人,希望无厌将就将就。
气得漱石把笔扔出窗户,捂住耳朵,无厌放肆的哭声怂恿他心烦意乱,他的脚踹着桌子,如坐针毡,他站起来也把桌子踹翻。
屋顶上的神灵氏听到哭声后跑进密室,将望远镜还给箫飒,“我来安慰他,你快去忙你的工作吧!”箫飒手足无措地站了会儿,“你一个人能行吗?”神灵氏打了个手势:你放心,我没问题。
门口放着箫飒种花种草的工具,他百无聊赖地把它们拎到手上,他想要是自己能有帮助忧伤的人灿烂的本领就好了, 这不是比种花种草还要高尚的职业吗?
箫飒绕着屋子转角,迎面撞上一个高大的人影,和他相撞的人什么也没说,匆忙收拾好掉在地上的铅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