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边无际的白色虚空。
戴凯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消散，像沙雕遭遇潮汐。
\"意识融合空间。\"林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们只有几分钟。\"
戴凯转身，看见两个林夏并肩而立。
左边是镜面右眼的战士，右边是穿病号服的少女——后者眼神清澈得令人心碎，脖颈后没有符文，只有一道手术疤痕。
\"真正的林夏？\"
病号服少女点头：\"第一次探索镜渊时，我就被留下了。\"她摸着自己完好的右眼，\"这些年看着镜像体用我的身体生活...\"
\"她保护得很好。\"镜面林夏打断道，\"没有让莫天行发现你藏在意识深处。\"
戴凯的神格突然刺痛。
白色空间出现裂纹，外界景象如走马灯闪过：吞噬者的肢体已经挤入现实世界，所经之处物质尽数化为混沌浆液；程笑和苏雨晴在废墟间奔逃；城市上空的黑花完全绽放，露出里面由无数人脸组成的蕊芯。
\"第七协议到底是什么？\"戴凯问出关键问题。
两个林夏同时伸手，三人的指尖相触。
记忆洪流瞬间淹没戴凯——
神界崩塌前夜，白衣神君召见第七学徒白雨晴和戍卫长莫天行。他将两枚晶体分别植入他们体内：白雨晴得到\"锚点\"原型，莫天行获得\"观测\"权限。
这是应对混沌的双重保险，但莫天行误解了老师的用意，认为神君更信任白雨晴...
\"锚点不是武器。\"戴凯恍然大悟，\"是坐标。\"
病号服林夏点头：\"白博士改良后植入我体内，让我成为混沌无法察觉的'盲点'。\"
\"而镜像体是我的保险丝。\"镜面林夏补充，\"当吞噬者通过我的眼睛定位这个世界时...\"
\"会同时接收到虚假坐标。\"戴凯接上思路，\"第七协议是诱饵计划。\"
白色空间突然剧烈震动。
外界，吞噬者已经摧毁了半座城市，它的肢体每次挥动都引发空间坍缩。
程笑和苏雨晴躲进地铁隧道，而黑花开始喷洒混沌孢子。
\"时间到了。\"镜面林夏的右眼完全液化，\"必须融合了。\"
病号服林夏突然抱住戴凯：\"带我妹妹回家。\"
没等戴凯反应，两个林夏已经相向而行，在纯白中央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水乳交融的合二为一。
新生的林夏睁开双眼——左眼是人类瞳孔，右眼是流转的星云。
\"戴凯。\"她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给我你的手。\"
现实世界如破碎的镜子重组。
戴凯和林夏出现在黑花正下方，两人手掌相贴处迸发出金银交织的光流。
吞噬者的肢体突然僵住，竖瞳第一次浮现困惑。
\"这是什么把戏？\"它的声音震碎附近高楼。
戴凯没有回答。
他胸口的封印完全解开，露出核心神格——不是纯金色，而是缠绕着翠绿纹路的特殊形态。
瓦拉克馈赠的自然之力正在中和混沌侵蚀。
林夏脖颈后的锚点符文脱离皮肤，在空中展开成三维地图。
那是戴凯从未见过的宇宙区域，布满蜂窝状的伤痕。
\"你的老巢坐标。\"林夏嘴角渗血，\"已经通过所有克隆体反向传输。\"
吞噬者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它终于明白第七协议的真正目的——不是防御，而是精准打击。
黑花疯狂收缩试图关闭通道，但为时已晚。
戴凯的神格绽放出超新星般的强光。
光芒中浮现出十二个戴凯的化身：剑仙、黑客、萨满...所有转世身同时举手，将各自世界的本源之力注入光束。
\"不！！！\"吞噬者的肢体开始碳化，\"你也会...\"
\"我知道。\"戴凯看向正在结晶化的双腿，\"这才叫同归于尽。\"
强光吞没黑花的瞬间，戴凯听到程笑的呐喊和苏雨晴的哭声。
更远处，夏令营归来的戴小雨正仰头看天，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泪流满面。
林夏的手突然握紧：\"还有最后一步。\"
戴凯知道她指什么。
要完全修复被破坏的世界法则，需要有个存在成为新秩序的基石。
他看向正在崩溃的城市，又看看自己已经石化的下半身。
\"让我来。\"林夏的头发开始变白，\"锚点体质最适合...\"
戴凯轻轻将她推开：\"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神格脱离胸膛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戴凯看到无数可能性分支：某个未来里林夏成为新神但失去人性；另一个未来里吞噬者卷土重来；还有条世界线里戴小雨孤独终老...
他做出最后调整，将神格一分为二。
较大那块射向世界核心，较小那块飞向远方——戴小雨正伸手接住飘落的光点，那光芒在她掌心化作蓝色蝴蝶。
\"再见，妹妹。\"
完全石化前的最后一秒，戴凯想起十二年前坠入蓝星时的愿望：做个普通人。
混沌消退的那天，后来被称作\"重生日\"。
黑花凋谢成普通植物，被感染的人群逐渐康复。
天空中的紫色旋涡一个接一个关闭，最后只剩下中央那个——像伤口结痂般形成独特的七彩云团。
云团正下方，戴凯的石像矗立在新生的公园中央。
他右手前伸，掌心向上，做出托举的姿态。石像基座刻着简单的字：【守望者】。
最初几个月，人们常来献花。
林夏每天都会来擦拭石像，有时带着康复的苏雨晴，有时和改装了机械心脏的程笑一起。
戴小雨来过一次，放下个手工编织的花环后就再没出现——蝴蝶告诉她，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
三年后的重生纪念日，林夏照例在黎明前来访。
她现在是深蓝守望的新任指挥官，右眼依然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今天，石像表面出现了细微裂纹。
\"戴凯？\"她试探性触碰石像手指。
没有回应。
但当她转身要走时，身后传来轻微的碎裂声。
林夏猛地回头，看到石像胸口掉下一小块碎片，露出里面流转的金光。
天空突然下起七彩光雨。
雨滴落在人们身上不湿不凉，反而带来莫名的安心感。
林夏仰头任雨水冲刷脸庞，直到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我回来了。\"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又像直接响在脑海。
林夏的右眼看到无数光点从世界各地升起，向着石像汇聚。
更远处，戴小雨正追着蓝蝴蝶奔跑，笑声清脆如风铃。
\"这次是以人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