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发沉的身子在床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傀妒应该不会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随意处置我的东西,所以镯子大概率被他拿回来放在某个地方。
一股倔劲涌上心头,像是非要求得一个心安,我必须要找到我的镯子。
我掀开被子,瞬间感到一股寒意,找了外袍披在身上,我开始在屋内找寻。
房内只在床头附件点了一盏小夜灯,光线昏暗,再远一点的地方根本无法看清。
我又找了一个手提灯,点燃了拿在手中,抬腿就朝自己的梳妆镜前走。
梳妆镜前摆放着一把木梳,几根簪子发夹,几瓶胭脂,未见镯子的踪迹。
不在这里……
我又向洗漱的地方走去,可那里也没有。
我咳嗽着,手中的灯也因为咳嗽而摇晃。
哪里都没有……
我颓废地坐在床边,再次环顾了房间内部各处,除了我头顶傀妒的床。
我的视线慢慢上移,盯住了头顶的床板,心里突然打起鼓来——
一般来说,我不会主动翻动傀妒的私人物品,虽然我们已经有了婚约,但是个人隐私方面我一直很注重。
这是我第一次,想要主动地,跨越隐私的界限,探寻傀妒的个人世界。
就如同每一个趁着父母出门而找寻被他们藏起来的玩具的孩子一般,我因为即将要做的“坏事”而惴惴不安。
舔了舔嘴唇,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又开始升高。
深呼吸着作好了心理准备,我再次看向门口,确定门口没有响动,才缓慢地站起身。
傀妒的床铺十分整洁,他就是这样一个反差感十足的人,从表面来看似乎完全是个家务傻瓜,但是偏偏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现在又要兼顾照顾我,不过我总觉得他对此表现得游刃有余,并且乐此不疲。
他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简直比我军训的时候看教官演示的还要方正。
被子放在床头,上边压着他的枕头,整个床铺表面没有一丝褶皱,平整得好像质感都变得坚硬而非柔软。
我单纯只是站在床边看着,没有想要动手触碰任何一块区域,因为担心会将他的整洁沾染上任何一点脏污和褶皱。
我的视线从床头挪到床尾,正是因为太过于整洁,所以没有什么可看的,几乎瞬间我就可以确认这里应该没有藏着我的镯子。
我不禁摇头自嘲,自己真是被烧坏了脑子,凭着我和傀妒的关系,我大可等他回来直接问他的,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自己找呢?
难不成他真的会将我的镯子藏起来?
又有何理由呢?
我重新坐回床上,长舒一口气,看着不远处小夜灯的灯光,突然想起下午那个奇怪男人的话——
你的手腕上明明还戴着我送你的镯子,我们的定情信物,不记得了吗?
定情信物……
经过他这样一提醒,我开始思索起手腕上镯子的来由,发现竟然关于这枚镯子的记忆也模糊得难以追寻。
越是如此,我越是想要逼迫自己回想。
在我的自我认知里,我并不是一个记性差的人,相反,我对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甚至有着超常他人的记忆力。
可是为什么,我会不记得这么多的事呢?
下午听傀妒介绍,那男人是东泱海青龙一族的太子,那么也是天界上神五族之人,我没理由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上神五族虽然已经不像从前一般关系亲厚,但是也偶尔会组织一场大型聚会,特别是在某一族有新成员的加入或者巨大的人员变动的情况下。
除了现在深在蛮荒西极洲的白虎一族因为警惕而始终保持着神秘之外,其余三族的同龄人我几乎全部都认识。
看男人的年纪,和我相差应该也不算大,怎么可能一面都没有见过呢?
甚至连他的名号,玄珩,在我脑海中都分外陌生,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咬着手指,感觉十分蹊跷。
正在此时,我的耳朵敏锐地一动,听到门口传来了傀妒的声音,似乎在和守在门口的侍女说话。
来不及多想,我已经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在我闭上眼睛装睡的瞬间,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我又没干什么,为什么要心虚地伪装睡着呢?
傀妒应该只问了我是否苏醒,在得到侍女们没有听到摇铃的回答之后,他推开了房门。
我听到木门因为老旧而发出的“吱呀”声,随后是傀妒走近的脚步声,我的眼皮抖了抖,随即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实在好奇,半眯着眼睛偷看,结果正对上傀妒站在床边含笑看我。
我一下睁开眼睛,傀妒也笑了,“装睡装得一点都不像。”
听他调侃,我不好意思地将头缩进被子里,傀妒抬起手,用手背贴上我的额头,感受片刻后点了点头,“嗯,退烧了。”
然后他收回手,转身褪下了外袍,他的身上带着屋外的寒气,所以他在温暖过来之前坐在了离我稍远的位置。
我从被子里伸出头,看了看他,声音有些干涩的沙哑,“为什么不坐过来?”
傀妒看着我笑,“我身上凉,你刚退烧,别把寒气过渡给你。”
我坐起来,他立刻指着我掀开的被子,板起了脸,语气也变得严厉,“盖好,别着凉,你刚退烧,还是要注意。”
我眨眨眼睛,摆出生平最可爱最无辜的表情,加上我因为生病而微微发红的鼻尖和眼尾,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你凶我啊?”
傀妒愣了愣,随后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上前给我盖好被子,“没…没有。”
“傀妒”,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孔,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双眸依旧明亮,“你脸红了。”
“啊…”,傀妒像是触碰到什么灼热的物件,手猛地缩回去捧住脸,“没有吧。”
我突然觉得逗他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所以歪了歪头,唇角带着戏谑的笑意,
“你可以照镜子看,我有没有骗你。”
傀妒坐回原位,但是没有去照镜子,头微微低着,但是唇角还是向上勾着,像个含蓄的小媳妇,
“你说有就有吧,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