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祖母的教诲之外,还有其他很重要的事情,就比如陪房。
陪房就是这个时代,高门大户中嫁女儿必备当然东西,是随女儿陪嫁到夫家的特殊“家人”,兼具仆役与心腹的双重身份,讲究的是“从母所出,忠心耿耿”。
而这些人,大多是苏蓁未出阁时身边的管事妈妈、陪嫁丫鬟,或是国公夫人特意指派的家仆,甚至有带着妻小一起陪嫁的,全家从此与主家命运绑定。
她们打小跟着女主人,知根知底,懂规矩、晓心腹,是娘家给女儿铺在婆家的“眼线”与“帮手”。
这样的人还要国公夫人好好给苏蓁挑选才是,可不能只选一户。
出嫁的前一天,苏蓁的嫁妆就从姜国公府抬了出去。
苏蓁的嫁妆足有一百二十八台,从姜国公府正门排出,浩浩荡荡延了整条街。
打头的是十二抬朱漆描金食盒,盒沿缀着的鎏金铃铛随轿夫步伐轻响,里头装的是苏蓁自小爱吃的蜜饯果子、婆子们新腌的脆黄瓜,还有她特意叮嘱备下的芙蓉茶饼——说是要给秦府的小厨房添些她爱吃的口味。
再就是十八抬朱漆描金箱,箱角包着鎏金云纹铜页,里头装的是姜老夫人早年攒下的和田玉摆件,一尊半人高的“连年有余”玉屏被红绸裹着,玉色温润如脂,在日光下泛着淡淡荧光。
紧随其后的是二十四台锦缎木箱,箱面用螺钿嵌着“并蒂莲”“鸳鸯戏水”等纹样,掀开来看,湖蓝云锦、茜色蜀锦、月白缂丝……摞得整整齐齐,边角还压着金缕银丝绣的帕子,光那色泽便晃得人睁不开眼。
紧跟着的是二十八抬紫檀木柜,柜门上嵌着螺钿拼花,或绘“百子图”或刻“千福纹”,柜中叠着四季云锦——春有鹅黄缠枝莲软烟罗,夏是月白蝉翼纱,秋藏绛红葡萄纹蜀锦,冬压黛紫狐狸毛大氅,边角都滚着金丝银线,风一吹便泛起粼粼光浪。
最惹眼的是二十八台金珠首饰箱,金锁、玉镯、赤金缠枝步摇、东珠耳坠……件件用红丝绒衬着,日光下金芒流转,连抬箱子的小厮都忍不住屏息——听说里头还有姜老夫人亲自收着的“传家凤冠”,珍珠缀成的凤凰尾羽足有三尺长,是当年老夫人出嫁时的压箱宝。
后头跟着的是十台“生活用度”:四季炭火、上等香粉、甚至连丫头们的新衣裳都分箱装着,更别说苏蓁平日常用的笔墨纸砚,都用湘妃竹盒装着,贴了红签细细标着“姑娘亲用”,还包括了一副金丝楠木的寿材。
最后八台,是国公夫人特意备的“田契地契”,“店铺文书”,用红绫子裹着,压在最底下——说是“女儿家手里有底气,日子才过得硬气”。
抬嫁妆的队伍路过时,街头巷尾挤满了看热闹的人,都是沿街的百姓挤在青石板路上张望,见那嫁妆队伍足足排了三条街,抬盒的、搬箱的、牵马的小厮穿得齐齐整整,腰间都系着红绸,路过时还会往孩童手里塞喜糖。
有婆子凑在一处嘀咕:“到底是国公府嫡女,这嫁妆怕是能抵寻常人家十辈子都不止的家业了,瞧瞧那木箱上的金漆,光看着就晃眼。”
小厮们抬着箱子走得腰板挺直,因着国公府吩咐过,每台嫁妆都要走得稳当,免得折了“四平八稳”的彩头。
苏蓁站在闺房窗前,隔着湘妃竹帘瞧着院子里的热闹,看着原本堆满院子都放不下的嫁妆被一箱一箱搬了出去,心也随着变空的院子一起,变得空落落起来。
又见丫鬟进来,将自己常坐的檀木圈椅也被裹了红布抬出去,椅腿上还贴着碧珠悄悄塞的“平安符”——说是让她到了婆家坐得安稳,这种感觉更甚了。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看看我们大姐姐的嫁妆排场,怕是公主嫁人也不过是这个规格吧?也不知道等到二姐姐你出门的时候能不能有这一半的嫁妆?”
这么酸溜溜的话在整个姜国公府里除了姜欢也没有其他人会说了。
此刻的姜欢正伸着头,看着这些惹人眼的嫁妆被抬走,眼睛里的酸水都要止不住了。
姜欣的内心当然也是很羡慕的,对于姜欢话里的挑拨,她哪里能听不出来?
当即就反驳道:“三妹妹,大姐姐的嫁妆可有不少都是她外祖家添的,又是咱们府上的嫡女,母亲也有许多嫁妆给她,我有什么呢?没有外祖家的支持,为何非要跟大姐姐比个高下呢?”
说着,姜欣还轻笑了一声,“我不止大姐姐比不了,连三妹妹你也比不了,毕竟三妹妹你还是有外祖的人,或许你外祖家有能力,也愿意为你添五十八台嫁妆呢?”